官驿里,宋妙正同两个帮手一起收拾大小白鱼,一条街外的一处宅子里,项元却是正同那旧友相对而坐。
对方姓芮,名福生,不过二十五六岁,生得有个五六分的俊美,但他衣食住行,样样讲究,靠着打扮,凭空又添了两分相貌。
二人前日就进了滑州城,直接住进了先前那药商早前置下的宅子,这两天各在外头跑了一番。
眼下重新聚头,那芮福生先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说了,道:“这门子生意还是值得做的,眼下河道上五六千人,一天虽然分两班,到底都要吃两顿,棚屋里过夜也有不少,我已是发信去招几个熟手过来,都是从前做过倾脚行的,估计明后天就能到。”
“到时候就在滑州现招倾脚头,这里人力便宜,要是能早点把这活给拿下来,架子一搭,钱自己就晓得往里头滚了——只是在河道上搭茅房麻烦些,要费点功夫。”
项元道:“这个简单,到时候那木头一插,扯点烂麻布,隔上三五百步搭个草棚就是……”
两人商量了一阵怎么省钱,怎么来钱的细节,那芮福生最后道:“一应都不怕,就怕这买扑中不了。”
又道:“听说管这事的人姓卢,不是滑州州衙的。”
项元先前在滑州城中因为宋妙的事,已是了解过一回官驿里头住着的一众人,今次再打听一次,自然知道得更清楚些,道:“是跟着都水监的人来的,唤作卢文鸣,听闻做人有点死板。”
“他不会不收钱吧?”
“那就多给些,给到他收。”项元浑然不放在心上,“做生意这些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爱财的,都是嘴上说着不要,多给一点,就老实了。”
又道:“等拿到了这个差,也可以问问旁的,我听闻那河道上还打算开几个杂货铺子,虽说来来去去,多是些穷鬼在干活,榨一榨,一样能捞不少。”
一时说完,项元又约这芮福生明天下午去官驿。
“寻了个人给你我引荐,只那老夏,明日就不带他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俱不说话。
那芮福生顿了顿,又夸起项元本事来:“……项兄还说自己人生地不熟,结果哪里都能寻得到关系!”
项元只摆手,呵呵笑道:“未必能成——也是阴差阳错。”
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顿,道:“其实我有一桩事情,心中始终有些犹豫,今日说起,也是知道你见得多,索性来问一问芮老弟。”
“有这么一个娘们……”
他把宋妙情况大概说了一遍,道:“虽也识字,也有手艺,到底没个娘家帮扶——我原觉得不打紧,先前林子他娘倒是有娘家,最后闹成而今这样,还不如没有,可这些日子仔细一想,毕竟我根基都在老家,要是讨回去一个势弱的,生出来子嗣,少不得跟前头娘家打擂台,赢了林子吃亏,输了,到底又是我骨肉……”
那芮福生了然,道:“是个绝色吧?”
项元笑。
芮福生就道:“都说娶妻娶贤,老兄不如当地找一个有门第的,以你身家,难道还缺钱?正要叫子嗣读书得官,好保家业,至于那娘子,你雇她帮着管酒楼得了,实在喜欢,给点金银宝贝,还不是随你怎么耍?”
“但凡是个像样的厨子,仗着自己有点手艺,一个两个都狮子大开口,前次我出五百贯,要跟她一道开酒楼,她都嫌少,真要耍,又要雇,不知得费多少银钱。”项元摇了摇头,“不划算,还是讨回家的好,到时候她为了自己同儿女将来,也要卖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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