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悦也没想到,对上他担忧的眼睛,笑道:“孩子这东西,哪是你想它来它就来,你不想它来它就不来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夜里妻子示意他去抚摸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忽然问道:“如今这个,你指望它是个闺女还是个儿子啊?”
“都好。”他仰起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不过……若再生个姑娘,你我便有两个小悦儿了,我怕会更偏疼信阳些。”
庭悦的手陷进他的发缝摩挲:“怎么,可是因为说好了这个孩子将来随我姓沈,你就要偏疼信阳了?”
他摇了摇头:“姓什么有什么打紧的……若非文皇帝亲口下令你与楼家决裂,你将信阳改做楼知陆都无妨,只这个孩子陪你我经的事多,又是你我的嫡长,我是拿她作将来承我衣钵的姑娘来看的,你呢,你指望它是个闺女还是儿子?”
庭悦说话时有些卡顿,手搭过他精壮的肩肤:“男女都无妨,若是个姑娘,便算不能类文皇帝,像我四妹也可,若是个儿子,便要像你,眼睛鼻子,心性本事,都像你。”
九月后她生下了他们的儿子沈以一,小婴儿被乳母抱去偏厅哺乳,她忽然有些伤感,抓着他的衣袖轻轻咬唇,道:“夫君,我忽然又想到上辈子的事了,你说……信阳会不会以为我……我是不喜欢她才给她生弟弟的。”
他粗粝的手掌轻轻揩过她的面颊:“不许这么想,信阳也定不会这么想,你我既生了他们,自然每个都疼爱欢喜,指望他们都平安康泰的,你若怕偏私,便多疼信阳些,我多疼疼他,如何?”
坐月子不可落泪,她嗫嚅着应了声,在他轻轻地哄拍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交州和安南离得极近,他如今已懒得搭理那边的事,只妻子说得没错,母亲既是恒山王的女儿,远离故土那么多年,能落叶归根自然落叶归根的好。
谁曾想安南那边却出了事,继父黄行临病床榻,居然撞见了罗小蛮和奸夫厮混,多年来一直对儿子是否亲生有疑惑的他终是下定了决心要从堂兄家过继世子,连折子都送到了礼部,黄子润年已长成,称都护府世子皆要天家下册,特特来了趟交州将他们夫妇二人请去主持局面。
他这回倒管黄子润叫弟弟了,亲去黄行病榻前为继父侍药,庭悦在边上唱黑脸,一字一句都是继父要为安南做个有肚量的都督,还道她看边上的腊邑国近些年虽从不入侵天朝国土,可老跟安南扯皮,左右他们来都来了,就都料理了吧。
黄子润早就拢住安南内政,夫妇二人趁着腊邑国又来骚扰,再次满身铁甲戎装,带着安南兵民五千,当场擒获领军将军,斩首腊邑国步兵近千人,而后设帐会盟,劝降后设下棠州与罗伏州。
皇上借着他们此次大功,下令夫妇二人从岭南回京。
夫妇二人先上书礼部,请陛下安排仪仗将恒山公主沈嘉禾的棺椁接回长安,他们没直接回去,庭悦自打生下来就没回过老家四明,这回卸任,便紧敢慢赶地回去了趟,在四明应家住了大半月才回京。
应希孟白须白眉精神矍铄,见着庭悦上门先吹了胡子:“怎么,大忙人悦姑娘总算晓得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了?”
她笑着拉着夫君对恩师行礼告罪,应希孟看不惯他俩那样,摆了摆手,见着他也微笑:“晓得你二人成婚,老夫特特给海颖达那个老货上了柱香,老夫看不惯姓海的那个老鲁儒多年,这下倒好,他的徒弟将我最疼的桃李给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