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儿似是一只掠过湖面的水鸟,足尖在水面轻点,似箭一般飞逝,只在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便不见了踪影。
樊氏兄弟已经少了一个,短期内,樊品不可能来弼人府照顾他的起居,郑达忽然感到一阵萧肃,如穿堂而过的那阵秋风般,不知吹落多少无力垂挂于枯枝的黄叶,也不知卷起多少在地上静躺的失去水分的枯叶,然后清清静静的,无事一般从这间大屋中吹过,带走最后一丝暑气。
郑达皱眉喝了巫医熬制的汤药,苦、涩之中还有微酸。
巫医问了几句,笑着恭维郑达:“大人底子厚,很快会好。想来明日换药,伤处定是又要好上几分。”
慢慢捱到天将黑,黎逢回来,整理片刻之后,便来到郑达面前,禀报一日所得。
黎逢先说复庙的事,特意说起妇息进去没多久,很快便离开,衣裳、发式一丝不乱,暗示二人虽单独在复庙私会,却并没有“别的事”发生。
“属下很是奇怪,前两次他二人在复庙中用了不少时间啊?”黎逢纳闷,想不透其中的关节。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便是,王子见离开复庙,便再没有出门,倒是盯着梅图的那人,看到梅图又去了上次与息开见面的地方,不过与梅图见面的人不是息开,是一直给子见御马的韦力。”
黎逢将这个消息故意放在最后,就是要引起郑达的注意。
不出黎逢所料,郑达听到这个消息,眼中一亮。
黎逢缓缓道:“右相大人下饵了,就看能钓到什么样的鱼。”
郑达也是这般想法,梅图有所动作,可见右相大人已经听了自己的提议,放下有人鱼饵,单等鱼儿上钩。
只不知这次能钓到的是哪条大鱼。
郑达对黎逢近来的表现很是褒勉了一番,甚至有意无意对黎逢暗示自己可能不会再弼人府再主事很久,届时他会考虑又黎逢接任他的职务。
郑达说得很隐晦,让黎逢无法表示挽留或是谦让,只眼中闪亮,显然很是期待。
郑达又说了几处关节,比如绝不能再有自己的人“失踪”,比如不能打草惊蛇等等,在适当的暗示之后,郑达觉得有必要轻轻地敲打一下,免得黎逢得意忘形:
“越近真相,越要谨慎,不可有丝毫的偏差疏漏。前面说的这几个关节,若是岔了一处,我唯你是问!”
黎逢拜倒在地,对郑达说:“谢大人指点,逢定当誓死效忠!”
郑达看着跪伏在地、矢言效忠的黎逢,心中说不上得意。在弼人府主事已有数年,誓言效死的人也有不少,樊氏兄弟是,卢治也是,黎逢虽是能吏,却功利心太强,不是郑达所喜的那一类。
卢治什么都好,只是不知为何为右相猜疑,几次提醒他要防范卢治。
他一度觉得这件案子会烂在他的手里,而现在他有信心,至少他心中隐约有了方向。他知道,案子越是到最关键的时刻,越是不能有丝毫懈怠。
“死死地盯住韦力和梅图,一刻不能放松!他们和蚂蚁说了什么我不管,但他们就是说了什么梦话,你也要一一回报给我!”郑达几乎是咬着牙说。“王后、子见、息开处,也要盯紧。”
这就是要黎逢分清当前主次,饵料是下给梅图的,梅图却不是他想钓上来的鱼,妇息、子见才是!
就目前发现的这些来看,他越发觉得自己找对了路子。
关于细节,他思虑再三,觉得该到了浮出水面的时候,他决定亲自加入进去。
目前唯一可虑的,只是他的腿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