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九龄抱着儿子首级大哭离去。
严旭亭问伍裘衫:“你怎么想?”
“有古怪,就这两千人肯定打不下汉中。”伍裘衫道,“公子,借一步说话。”
严旭亭不解,两人走至无人处,伍裘衫道:“只要固守,汉中就稳如泰山,属下琢磨着,青城有什么打算?”
严旭亭道:“姜浩说他们想堵住汉中,让粮队不得前进。”
伍裘衫道:“那撑不了多久,除非青城领军是个傻子,等掌门从长安派人来,他们得死绝。我猜他们不打算攻城,派人挑衅是想引诱咱们出城应战,这两千人只是幌子,还有埋伏才是。金州西路难走,他们也没多少援军,要是守在城下,咱们就等掌门派人来援,但若他们撤退……”
严旭亭皱起眉头:“你是说他们会退到米仓道口?”
伍裘衫道:“南江那没有多少守军,很容易打下,米仓道险峻,他们就地劫粮堵住路口,粮道才真断了。”
严旭亭怒道:“哪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伍裘衫道:“那样的话,二公子和支持二公子的杜吟松等人就算不死也得战败遭擒,想安然撤退希望渺茫,公子……您就是世子了。”
严旭亭一愣。伍裘衫又道:“严总督负气率兵出走,差点让汉中失陷,将功补过不算有失,但他让青城兵临城下绝对是大错,他是二公子的人,您坚守不出是怕汉中有失。”
严旭亭颤声道:“你的意思是……”
伍裘衫道:“三公子,您得深思,咱们都是跟着您的。”
严旭亭道:“大哥还在巴中,爹为这事绸缪了十几年,如果兵败……爹定然大怒。”
伍裘衫道:“华山在青城境内失陷两万人马,这对华山绝对是大损失,最坏的结果就是寸土无功,元气大伤,但华山仍是三公子的华山。如若二公子得胜,即便得了青城,公子……严总督就是您最好的下场——以后二公子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严旭亭知道伍裘衫的意思,当年爷爷择选掌门,大伯早早退出向爹靠拢,之后仍受重用,成为汉中总督管理汉中所有门派,但即便如此,自己一来依然要对自己恭敬。二哥当上掌门,若自己接任汉中总督,大伯一家便无职可任,严离章至多是汉水总船队长,这还是最好的下场,再往下,严家无职无份的远亲还少了吗?
且不说自己与二哥争了十几年,汉中总督这位置二哥是否会交给自己?严九龄许久前便已支持二哥,还悉心培养严离章,就是盼着自己像二伯一样遭到摒弃不受重用,严离章便能接任汉中总督,维持他们一家的权势,到时自己……怕不被派去守沙漠?
再往下想,自己为二哥守住粮道,二哥是否会领这情?
天水遇劫后,严旭亭知道争夺掌门胜算渺茫,当时已然死心,而今似乎又有转机,那念想不禁死灰复燃。
伍裘衫道:“公子,无毒不丈夫。您要念着咱们这些投靠您的人,您失了势还是掌门兄弟,咱们却不同。”
严旭亭道:“这可是拿华山气运去牟取掌门之位。”
伍裘衫道:“不是公子的华山,也与公子无关。公子,您还能输掉什么?”
爹一直耳提面命,干大事要心狠手辣,他一直乐于见到自己与二哥角逐掌门之位,他不断说,要让华山强大就要六亲不认,雷厉风行,让天下人知道,华山惹不得。
严旭亭知道这要冒多大险,二哥真战死在青城,爹还能立谁当掌门?即便自己因此获罪,爹都只能让自己继任掌门。但假如二哥平安回来,自己失职,即便不被父亲砍头,也是一辈子罢黜,处境可能比大哥还惨。
大哥……
大哥还在巴中呢……
“拦住青城军,不能让他们往巴中去!”严旭亭道。
伍裘衫着急道:“公子!”
“伍掌门,你的好意我心领,今天的事我当没听见。”严旭亭道,“击退青城后,我会禀明你的功劳,二哥拎得清,不会亏待你。”
“只有两千人。”严旭亭道,“咱们打垮他们!”
再开军议时,严九龄早已按捺不住:“给我三千骑兵,杀光那群狗娘养的!”
“这两千人应该只是前锋。”伍裘衫道,“严总督不是说他们没援军根本到不了这?他们示弱,又抛出令公子的人头,就是要骗咱们出城作战。”
严九龄怒吼:“把他们冲散了!清晨出兵,不用等到中午就能把这两千人杀光!”
严旭亭知道大伯悲怒之下心神激荡,判断未必准确,于是道:“反正他们也攻不了城,明日再看情况。”
青城人马果然绕过汉中,在城南两里处扎营,半夜灯火辉煌,严九龄站在城墙上远眺,咬牙切齿,扬起马鞭遥指道:“要你们一个不留!”
第二日一早,严九龄又来催促请战,严旭亭站在城墙上遥望,青城营寨却静悄悄的。他心中起疑,问伍裘衫:“他们不打也不走,又不建工事,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