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瑶笑笑:“两年不见,九殿下竟是比我
还高了。”
气度也和之前不同。
身上的阴森沉寂褪去了,虽慵懒,但至少有了些人气儿。
李霈只是轻勾了勾唇角。
竟还会笑了。
陈卿瑶不免好奇,他在建康王那里都经历了什么。
“可以么,阿姐?”
少年还是执着于那个问题。
他的出现勾起关于姑母的回忆,陈卿瑶一阵寂然:“殿下记得我,我很高兴,但我如今已是陛下的妃嫔,殿下唤我阿姐,恐惹人诟病。”
“那就是私下可以。”
他凤眸里多了些微的笑意。
陈卿瑶总觉得怪怪的。
但一想,他自幼被藏在行宫,从未见过人,性子古怪。执着于叫她阿姐,许是因为在她之前从未有人回护过他。
陈卿瑶又想到阿姒。
她默许了。
月白裙摆消失在繁花从中,李霈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声笑了。
三年前那日,他没接她的帕子,望着池水那时,李霈在想,她破坏了他的好事,不如,让她来顶替五皇子吧。
但他没动手。
看着她迟疑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打个赌,她和五皇子,谁会先回来?
不管是哪一个人,这一次,他可真就不会放过他们了。
不料五皇子没来,她来了。
李霈改变了想法。
他们那些人,生来因为母族显贵生来就拥有一切。没经历过恶,所以善良。他想试试,她的善良到底有多少?
后来的事证明,她和他不同。她的善良是本性,与出身无关。
本想放过她的。
然而今日听到她和三皇兄之间的爱恨纠葛,李霈改变了念头。
他因三皇子生母来到这人世,被父皇厌恶、受五皇子欺辱。
而她,偏偏都得这三个人喜欢。
事情又变得有趣了。
只可惜,她居然快忘掉他。
少年懒懒轻叹。
“看来,得重头再来了。”
.
三皇子果真去查了,陈卿瑶暗中抛出几处线索。但殷贵妃母子没那么容易被离间,这只是个怀疑的种子。
不日后,是上巳。
众妃嫔皇子齐聚乐游苑。
李霈自然也在。
离京两年,他如今长成个俊美出挑的少年,又得建康王青睐,虽因出身注定只能当个王爷,但也算脱胎换骨。
暗中替殷贵妃做事的一名嫔妃欲离间陈卿瑶与皇帝,笑道:“听闻陈淑仪曾对九殿下多有关怀,方才,臣妾还听到九殿下唤陈淑仪‘阿姐’呢。”
皇帝手持杯盏若有所思。
陈卿瑶心中冷嗤,笑道:“当年照应九殿下,是先皇后不忍,特地嘱咐。九殿下重情,才一时忘了改口。姐姐和我也算长辈,怎能与小辈计较?”
那妃嫔仗着出身大族,有恃无
恐,身后又无母族,是个可怜孩子。不若就记在陈淑仪名下,阿姐变母妃,亲上加亲。”
满殿众人皆笑得尴尬。
谁料皇帝却是看向陈卿瑶:“说来,卿瑶与他生母倒有几分肖似,或许你们当真有母子情分。”
陈卿瑶悄然看向李霈。
少年安静地坐在后方,仿佛与他无关,嘴角惯常弯起。
旁人都以为是说笑。
陈卿瑶却清楚皇帝这是在怀疑她接近他的事。这几年皇帝越发多疑,大病过后,尤其如此。他大抵是经那妃嫔提醒,想起佛寺那日的巧遇,怀疑陈卿瑶也和当年那宫女一样,接近他是别有目的。
她自然能听出来。
虽有更游刃有余的应对方式,但她刻意选了最保守也最显愚蠢的一种,假作未听懂,温顺道:“多谢陛下为臣妾考虑,只是此事得问问九殿下。”
她的单纯和顺从让皇帝颇满意。
但纵使她好拿捏,他仍不免怀疑这是陈氏一族的安排,为了提点陈家,皇帝还是点了李霈:“九儿你来说。”
李霈玩弄着椅子扶手,鸦羽似的长睫轻垂,压下眼底冷意。
所谓的君父恩宠就是个笑话。
但给他选的母妃倒不错。
他恭顺道:“父皇为儿臣做长久计,儿臣谢父皇恩典。”
如此,陈卿瑶多了个便宜皇儿。
三日后,她得到了意料中的好消息,三皇子得知此事,查得那日挑拨的妃嫔是母亲的人,到殷贵妃宫中质问。
母子二人生了口角,但最终以殷贵妃“旧疾复发”止息。
陈卿瑶百无聊赖地往鱼池里撒下鱼食,脸上笑容明媚:“我倒要看看,这个借口能用多久。”
“何事让母妃如此高兴?”
她的笑凝固了,无奈轻叹罢,陈卿瑶转过身:“殿下怎来了?”
李霈很认真道:“按礼,每月十五,儿臣来给母妃请安。”
陈卿瑶属实无奈。
“母子”二人随意闲谈了会。
陈卿瑶的贴身宫婢大惊失色跑过来:“娘娘,殿下!婢子从御花园回来,听说五皇子坠湖,薨了……”
卿瑶又想起当年池边的石块,不自觉地转头看向李霈。
他低着眸,正专注地喂鱼。
似乎……在笑。
少年似察觉到她视线,转过头,目光相触,他眉梢轻挑。
陈卿瑶竟是一颤。
但下一刻,他的笑里带了茫然。
“母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