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玩着玩着注意力就渐渐不在游戏机上面了,瞥了你一眼然后说:“你又露出那种让人烦恼的神情了。”

好吧,这也是他像小孩子的地方。你问,“让人烦恼的神情是什么样子?”

其实你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他也知道你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但你们还是要说话,把车轱辘话说出来,为这方空间平白增添些声音。

“明明知道的吧?让人烦恼的神情,令人不快的视线,换句话说就是恶心啊,腻味啊。”

你觉得他真是越来越不爱装了。

太宰治说:“一看到就感觉自己被攻击了。就算大声抗议‘拜托稍微控制点自己的神色,不然我要因为承受不了去跳楼了’,也不管用。”

你感到好笑,声音里也忍不住传出一点笑意,“这样啊,就像你说的那样,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为什么,”他说,“我现在是在认真问你呢。”

太宰治这种多智近妖的人,却会莫名喜欢反反复复确认和试探一个有确切答案的问题。

在他的人生早期,他的童年,估计就像探索小径分岔的花园那样。于各式各样的文学随笔中穿梭,学习世界的规则、如何撒谎和拨动他人的心弦,再把推测付诸实践。

某些东西很早就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如同手指和脚趾,接着一并成为他走向目的地的工具。他一定也失败过几次,有些计划——他曾为此满足——后来又成了庸俗到不情愿提起的拙劣之作。

试想,他在过去十几年中都在进行类似的的练习,因此第一次登场显露锋芒时已经对自己舒展的范围熟稔于心,让你感觉非常可爱。

你学着他的说话定式回答:“明明知道的吧?我也解释过了,因为我喜欢你。”

太宰治充耳不闻,他就是马上展露出攻击性你也不意外。这人从不使用脏字,但说话特别嘲讽且极具羞辱性,既犀利又尖刻。仿佛用刀将人剖开,将犯人的羞耻心剥离出来,扔在阳光下暴晒。

尽管形象总体上是个明快如风的少年人,实际展现出的却常常是残忍和冷酷。对他人的命运也的确漠不关心,毫不在意,只从神情中就透出了一种无动于衷的态度。

他实在太善于找别人的弱点和痛处了,一旦找到从不会吝惜于揭露的无情,非让人感到无地自容不可。而在此时,太宰治则像解密成功一样露出无法遮掩的快意笑容。

不过,对你来说,你不觉得喜欢就称得上是痛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表现出对他的偏爱不表明你会失去什么,他爱怎样怎样。

你不是也明知他不乐意听这种话还干脆直接地说出来了吗?

太宰治以一种之前未有过嘲讽的语调念出你的名字,好吧,看来你真把他惹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