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坐在石台边晃荡着腿,那两只鲈鱼实在笨得可以,对饵料视而不见就算了,被我晃动的倒影吓得四处乱蹿,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倒是有两只无知无畏的暝彩鸟落在水草伸展的枝叶上,伸着脖子够那些饵料。

那只从水底伸出的手就是在这时候把我拉下去的。

我坐的位置不巧,动静完全被几箱货物挡住了,岸上过往的人没有一个发现扑腾的水波。宽松碍事的裙摆被水膨起,一层层地扑在我脸上试图让我窒息。那个把我拖下水的人,赞迪多,我想起这个名字,那种阴沉邪狞的眼神很难让人遗忘。

这可怜的家伙报复的念头很果决,但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甚至可以说自负,凭借这那副营养不良的骨架子就想把我拉入水中,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我跟他年纪差不开多少,他能使出钳死我脚踝的力道应该就用尽全力了,而我随便踹上两脚都能让他感受到更大的痛楚。

但教人恼火的是,他还是不肯松手。

66.

我一向备受神明眷顾,虽然我并不是什么神明虔诚的拜服者。

奥摩斯港高处的大桥上有看风景的教令院学者目睹了我落水全程,绕着迂回的楼梯跑了半天才找到附近镀金旅途的佣兵帮忙救人。

佣兵扛一个拖一个,很快就把我们救上了岸。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我瘫坐在地上衣服湿透,鞋子丢了,还呛了好几口水,忍不住咳嗽。耳朵里也进了水,不仅难受,周遭的声音听起来都觉得像蒙了一层布,模糊有杂音。

而那个罪魁祸首,赞迪多比我的状态更糟糕,我几乎能想到他一定是刚被鞭子抽完就迫不及待地逃出来报复我。新鲜的鞭痕被泡得发白,赞迪多脸上大概中了我几脚,眼周和嘴角都是紫红的淤血,而且他呛的水只会比我很多。

即便如此,那只把我拖下去的手仍焊死在我脚脖子上。

“小姐?小姐您还好吗?”

议论纷纷的人群里冲出道熟悉的声音,我拍了拍耳朵,辨认出是商队管家儿子的声音,我甚至觉得他在我心中亲切了起来,即使我仍然不记得他的名字。他拿了块毯子盖在我身上,我感觉好受了许多,借着他的手勉强起身,和躺在地上的赞迪多对上了眼。

那双血色的眸子亮得吓人。

“放开!”

我终于能毫不留情地把那只烦人的手碾开了。脚踝的皮肤一阵刺痛,我都要觉得里边的骨头裂了,皮肤上的痕迹肯定也很明显,我还没疼出声,就听到管家儿子“嘶”了一声。

然后我就听到了赞迪多嘶哑如毒蛇吐信的声音,“你也觉得痛了啊,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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