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存

定风波 洛阳有梨 1755 字 9个月前

——邹沛儿的母亲是宋国公府的家生子、太子生母大宋氏的陪嫁丫鬟,大宋氏难产而亡后,邹母带着五岁的邹沛儿一起没日没夜地悉心照看服侍着,后今上登基,念邹母之忠顺,便作主赏了恩典,复了他们一家的良籍。而邹沛儿那时已经十岁过,俨然是太子裴徽身边得脸的大丫鬟了,便也跟着一道来了东宫服侍,三年前更是得了八品东宫女官的敕封,身份远非寻常宫人可比。

是而逢桂才非常纳罕,东宫中贵人无数,邹沛儿如此身份,竟却是偏偏瞎了眼般瞧上了寒酸贫苦的张成济。

“齐大非偶,我便最是爱他的这份‘贫寒’。”邹沛儿却是道,“我本奴籍,侥幸得贵人开恩才复良籍,他却是正儿八经的官身,正是要贫寒些才好,才与我相衬。”

——邹沛儿今年二十有四,再过一年便是可以求主子开恩放出宫的年岁,她们家祖祖辈辈作了几世的奴才,她实在是厌倦了,只想为自己谋求个不一样的出路来。

而她也悉心打探过了,那张成济本是洛阳城里的良民,父母双亡后孤身行千里路前往江南府投亲,几经周折,方知亲戚俱亡,孤身一人流落异乡身无长物仍不忘发奋读书,这才于去年一鸣惊人,金榜题名。

邹沛儿不比逢桂这样的小女孩儿,还一心求着去攀哪边的高枝。张成济这般的家世出身,于她而言,俨然是伸手所能碰到最好的存在了……只是那呆子属实不解风情,与她见了那几次,却连她的名姓还一次不曾问过,气得邹沛儿今日只得快刀斩乱麻主动说了。

如此七想八念着,一个上午便匆匆过去了,邹沛儿还在心里暗暗计划着该在何时引得那呆子开窍、再何时主动向太子求恩典……便听有小宫女来与她报,说是四公主的伴读、官家姑娘前来拜见太子。

邹沛儿一惊,连忙入内向太子禀告,再亲去殿外相迎。

纵然过往也曾在这宫中见过几番,但每见一次,邹沛儿都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一番:眉若远山之黛,眼含澄水之波,鬓如刀裁,面如桃瓣,腰如束素,齿如含贝,肌骨秀滑,不敷自白,樱唇微启,不染而朱,增一分则妖,减一分却淡,顾盼回首间,光彩熠熠,烨然若神人。

直叫邹沛儿恍惚忆起昔年广阳宫中艳绝六宫的贵妃小官氏。

而让邹沛儿私以为最难得的,却是她周身那股疏淡从容的气度,她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美貌,或者虽是知道,但并不在意,至少不如邹沛儿曾见过的那几多鲜妍的后宫佳丽般,各个自负貌美,但也都不自觉地纷纷在外貌上倾注了或多或少的注意,举手投足间,总免不了显出几分浮华矫作来。

而她只是很安静地站在那里,很平静地朝邹沛儿看过来一眼,便独有一种拨人心弦、叩人心魂的美。

那是一种很干净、很纯粹的美。

所以邹沛儿从不怀疑,含章殿之争,淑妃娘娘苦心为六公主选的那两位陪读……怕都是空付了。

邹沛儿心中几多感慨,官师并不知晓,也不在意,她进入文华阁后所关注的,莫过于一个人,一件事。

太子裴徽见官师来了,脸上浮起了明显的喜色,上下打量她罢,亦是道:“可算是好了!”

这实在是官师今日进宫来所听最多的一句了,饶是心中有所计较,唇边也忍不住泄出了几分无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