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声音温婉,如同春水缓缓流淌。同为稻妻望族,柊千里恬静矜贵,她则多出一份清雅。
但这种善解人意放在此刻……
旅行者不卑不亢,平静地回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有你缩在墙角默默流泪。
这真是羞耻他妈给羞耻开门羞耻到家了呜呜呜呜。
9.
一番闹剧过后,终于进入正题。屏风后的少女沉默片刻,她再开口时,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一直很期待几位的到来。从托马的转述中,也确信了几位所拥有的‘改变时局’的力量。如今的稻妻,在眼狩令推行下,民众的愿望正在被肆意□□践踏。”
“社奉行虽服务于将军,但因职责的缘故,又是与民生最贴近的一方。奉行的权利本就自源于民众的信任,如果对这样的情况坐视不理,又怎能够安寝。”
说到这里,声调逐渐压至低谷,不难看出她对于稻妻现状是真心实意地感到难过。就像画眉悲啼一般,婉转又压抑。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人说话,墙角的不明生物没有呜呜,派蒙和托马则是专心地等待后文,旅行者表情平静,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神里大小姐深呼吸,整理好状态。光是听声音你都能想象到屏风后的她露出了怎样一副微笑,眼角眉梢一定是带着期盼的,温软眼神中一定是含着光的。
“让各位见笑了。”
她郑重地道,
“旅行者,我有个不情之请。请将你的力量借给我,我们一定能够……”
你长长“哈”出一口气。
但是,这份期待并没有得到回应。相反,精美的琉璃盏脱离了少女的手,下一个瞬间就被摔得粉碎。本该接住它的人毫无反应,用冷静,甚至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声音回答对方:
“不好意思,我只是来见雷电将军的,不是来造反的。”
旅行者眉头都没动一下:“这套说辞托马已经用过了。我以为他会告诉你?我对稻妻的事不感兴趣,只是要面见这个国家的神明而已。如果他没有说清楚,那我再说一次——我来见你,是因为托马说你能将我引荐给雷电将军,而不是别的什么理由。”
“这样说可以吗?”
10.
旅行者是个和善的人,你向来如此认为。但某些时候总觉得……你扭过头去看他,只有后脑勺直愣愣地对着你。
托马苦笑着耸耸肩:“我说了吧,小姐,这样行不通的。”
“唔……”
屏风后的少女一时哑然。她似乎也没想过会得到如此直接的答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旅行者站起身:“我准备走了。”
派蒙吃了一惊,她看看屏风,又看看同样从墙角站起来的你:“咦,欸?我们要走了吗?”
面对她求助的眼神,你只能哂笑两声。
旅行者转过身,毫不拖泥带水,这下逼得神里大小姐急迫了起来。
“啊、啊……等一下!请先,先别走……”
“怎么了?”旅行者侧过身,静静地看向屏风。少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沉稳地开口,不同于先前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番话听起来倒是冷静得多。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引荐雷电将军。但前提是,你要帮我完成三个小心愿。”
因为这边先开口说了要求,所以对面也开始往天平上加砝码了吗?
“什么心愿?”派蒙好奇地问。
屏风后的人缓缓解释。
“是关于,三个失去神之眼的人。等你见过他们,或许就能够明白……”
11.
从神里府出来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你眯眼抬头看一会,快步跟上旅行者。从这里徒步前往白狐之野需要一段时间,下山的路好走,你索性和旅行者并肩走在路上。路边有名为“雷樱枝条”的植物,你不太确定那是否是独立的植株,其间闪烁着若有若无的雷光,凑近观察,能够看到小小的类似核心样的东西。
派蒙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雷种子。”你随口答,“依附‘雷樱枝条’出现的神奇精灵,据说象征着雷的护佑。托马说的,错了找他。”
托马当然没说过。
“哦哦,有意思,我来试试!”
派蒙伸出手,雷种子一动不动,还威胁似地闪了一下。
“哎呀,你不行。”你自信地伸进去摸它,雷种子倒是没躲开,但就在你碰到它的前一瞬间——有人猛地握住你手腕将你的手抽出,紧接着,你眼前炸开紫色的花。
你:“……”
派蒙:“……我觉得比起我,还是你小心一点吧。”
旅行者叹了口气,捏着你的手确认你有没有受伤,他本人对这雷种子倒是毫无兴趣。然而,刚才将你手腕抽离的动作使他不可避地碰到了雷种子,一下子,紫色的精灵就跳起来,讨好般地绕着他转,和先前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派蒙:“……”
你:“……”
你平静道:“原来刚才不是想炸死我,是太兴奋了急着蹦出来啊。派蒙,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雷种子兴高采烈.jpg
派蒙投来同情的目光:“叫什么?”
“上赶着去投胎。”
“……”
雷种子气急败坏.jpg
12.
有了雷种子的帮助,你们下山方便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以后上山也要轻松不少。扒拉着旅行者在雷极之间穿梭,你好好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爽得直呼救命。只有幻肢(自称)要废掉的派蒙在后边尖叫:“喂!你们起码带上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她才是在场唯一会飞的人,怎么这么惨的?!
一路飞到镇守之森。你完全不累,只觉得很刺激想再来一次,雷种子在你面前蹦哒两下,随即消失在空中。
“可惜,”你咂咂嘴,“要是我有风之翼就好了,这雷极真好玩。”
“好玩?”旅行者瞥你一眼,“到处乱创么?”
“对,乱创。”
你们走到小溪边。派蒙累趴了,她一头栽进旅行者怀里,眨眼间睡个东倒西歪。森林很安静,一旦进入这个地方,天色就立刻暗下来,细碎虫鸣阵阵,一派祥和的景色。
“好像翠玦坡,”你在他身边盘腿坐下,“真神奇,进来天就黑了。”
“是啊。”
旅行者把派蒙翻了个身,让她睡得更安稳。蓝紫色河床上的水淌向远处,林间有雾气,但顺着这个方向往下便能看到白狐之野的翠色。
周身无比安然,只有少年的声音在响。
“你觉得如何?”
“什么?”
你漫不经心地听着,注意到对面枝桠上有松鼠飞窜。旅行者没看你,眼底有平静水流淌过。
“神里府。”
“扛着你进去是故意的。对方三番四次以试炼为名行事,的确,他们给了我们登上离岛的助力,相应的我们也帮忙解决万国商会的问题。到这里,该清算的便一笔划清。”旅行者捡起一枚小石子,用巧力打进水中,看着它一跳一跳地弹上对岸,吓跑那只松鼠。
“噢……”你摸摸下巴,捡起一块石子,“两不相欠……所以你是想让对面难堪?”
“不。”他否定道,“只是想看看他们的态度。”
“啪!”
“扑通!”
石子从你手中脱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便沉入河底。
“单方面将自己摆在高位,三番四次地提出试炼,一边怀抱高得莫名其妙的期待一边试探我们。站在我们的立场上,你觉得这份交易公平吗?”
你舔舔嘴角,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算是……交易吗?”
“有来有回,不正是交易?”
他反问你。
……那当然不公平。可你不敢说。
从对方的角度来看,“拥有改变时局”能力的旅行者穿越雷暴来到稻妻,这是个好机会,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值得去拉拢一番。但问题就出在这个“拉拢”上。
明明是有求于人,却又要审视般降下试炼?
明明可以互惠互利,偏偏只说希望你们来帮忙,互利的诚意不足。
旅行者没有等你回答。
“我们和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不需要他们的‘认可’,我跨越雷暴只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血亲。”旅行者转过头,眼底倒影出你的模样来,“我需要他们明白——帮忙可以,但我没道理去响应别人莫名其妙的期待。我是来寻亲的,不是来造反的。懂吗?”
“换句话说,如果我没有来,他们稻妻的问题难道就不去解决了么?寻求外援不可耻,但把过多的期待放在我们这样不可控的因素上,未免有些天真过头了。”他一字一句,比扎进肉的针都要尖锐,你听得不是滋味,却又很难说出更有力的话反驳他。
好一阵子,你才哂笑着打哈哈道:“呃,哎呀,这……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因为你太好骗了。”
“???”
万万没想到他一下子把矛头对准你。
少年的目光犹如凝成实质,刺得你心脏漏跳一拍。
“你总是很容易对他人怀抱好感。毫无根据地轻信别人,把所有人都当成朋友,明明又不是派蒙那样天真单纯的性格。”
“等一下,你明明也很老好人!”
“那是两码事。”
“我又没有干扰你的判断,”你愕然,“之前在蒙德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旅行者,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啊?”
13.
这话题要扯开的话可就太长了。
他叹口气:“你要说蒙德是吧?”
在蒙德的时候你们也有过类似的争论。旅行者质疑你对温迪的态度,而你则觉得他在担忧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就是你的意思吗?”正好,你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说清楚。之前的争论被陨石雨打断,现在四下无人,派蒙睡得不省人事,正是好时机。
怼你?
说到底,想要给朋友送花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相信那些值得你去信任的人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你本来就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啊!你越想越气,胸口某一处在发烫,更过分的想法接二连三冒出来。
“我——”
“穿越者。”
“……呃。”
旅行者突然打断你。直视你的双眸中没有一点阴霾,没有烦躁没有生气,只有最纯粹的理性、冷静——冷静到让你害怕。
“……干嘛?”你气势一下子矮了一截,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你。
“听我说,我不是在责备你,也不是要和你吵架。”
少年认真地说,“相信他人是一种美好的品德,跨越过无数个世界的我同样认可这一点。你说你是从其他世界来的,那么,你在你的世界中也是这样亲切地对待每一个素昧相识的陌生人么?”
“……”
完了,蚌埠住了。哪怕作为一个隐性社交恐怖分子,你都没法回答这个灵魂质问。
“我以为……(这里的)大家都是朋友。”你难得说了句心里话。
“嗯,好。”旅行者点点头,“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
“你当然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温迪也好托马也好神里绫华也好,我也可以,而且我认为这不是难事。但你要明白,你们还不是朋友——起码现在不是。”
“……”
你哑口无言。
“稻妻和蒙德、璃月都不一样。我直觉觉得这里很危险,接下来我们的旅途不会太轻松。既然如此,我更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旅行者伸出一只手,放在你面前,“我会保护你,也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无论是哪个方面,都不想看到你受伤。”
少年眼底澄澈一片,声音温柔得就像眼前缓缓流淌的溪流。这一瞬间你突然明白,他是跨越了无数世界的旅行者,他是看遍星海花田的旅人,他是降落到这个世界的金色陨星,他是终将要走上[神]之座的少年。
你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太多,堵在喉咙反而化作了空荡荡的沉默。
而现在,他只是你的旅伴。
不希望你受伤的、最好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