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们之前已经提起过很多次了对吧?
我们之前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对吧?
在离岛,在白狐之野,在城下町。
虽然很遥远,虽然不太清晰……可如今近在咫尺了,要不要,要不要——
我说,我们说,我们说啊——
2.
千手百眼神像前。
旅行者踉跄着往后退一步。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同时摆出备战的姿态,一手护在身前,一手将你和派蒙拦在身后。他视线在游移,好像是警惕着什么,又好像正承受着某种痛苦。
“怎,怎么了?”
派蒙赶紧飞到他跟前,“旅行者,看你的表情有些不对。”
旅行者把手放下,又揉揉太阳穴。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声音?我没听到啊,刚才发生了什么?”托马看向旅行者,又抬头看回神像。石头雕琢的五官冰冷无情,它闭合双眼,没有注视任何一个人。
派蒙担忧道:“我看到你摸了一下神像……”
“然后听到了‘声音’?”
“可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托马反驳你,“既然在场其他人都没有听到,那就不是‘声音’,而是别的某种东西。”
你耸了耸肩。
旅行者思考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似乎听到了他人的‘愿望’。”
你们齐刷刷看向他。
“愿望?”
“嗯。很多个声音混杂在一起,他们齐声说着什么,乍一听好像是自顾自地说自己的事,但仔细分辨,有些音调便格外突出。”
“哇!说的什么,是不是哪里有宝藏!”派蒙激动地说,眼中有摩拉光芒在闪。
“喂,不是,派蒙你等等——”
“神像上的愿望……啊。”托马深深地看一眼旅行者,转头笑着对派蒙说,“宝藏的话,我倒是听过白狐之野的传闻噢?”
“据说,是个多年的未解之谜。感兴趣吗?”
“真的吗?!多年?未解之谜!”派蒙抓住关键词,猛地扭过头。
“哈哈哈,对,说不定埋藏着很多好东西呢。”
“哇!要听,要听!”
“嗯,很有精神。那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
托马轻而易举地就将派蒙牵引住。旅行者沉默着,他单手托着下巴,仍然打量着那座神像,表情严肃。神像生双翼,上面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些全都是神之眼。你也盯着看了好一阵子。
“我说,”你唤旅行者,“你也听过这个说法吧?”
“什么?”
“当一个人的愿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神明的视线就会投射在他的身上。”
旅行者点点头,顺着你的意思往下说:“所以,神之眼代表着某个人的愿望?”
“神之眼象征的不是力量,而是愿望。如果这是真的的话……”
你语气轻快地接话:“那大家的愿望真是很执着啊。毕竟都能被你听到了,对不?‘所有人的愿望之诗’,而你是唯一的倾听者。”
“你……”旅行者眉头微皱,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你“嘿嘿”笑两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3.
派蒙好像已经忘记了本来目的,被托马忽悠得一门心思直奔白狐之野,被旅行者无奈地扯住围巾。
“可是,宝藏,那是宝藏啊!旅行者我们不能错过!!”
派蒙说得声泪俱下,生怕去晚了宝藏就长翅膀飞了。旅行者拍拍她的头,无情道:“啊对对对。”
“宝藏!!!”
“好好好。”
一边叫着一边被旅行者提溜起来带走。
你跟在后面,笑得那叫个幸灾乐祸。最后回望一眼千手百眼神像,你身后是托马,他腰间的火系神之眼和那座神像顶端的火红宝石色无比相像,但实际上就是同一种东西。
很漂亮。你如此评价。
你用手肘捅他侧腰:“喂,你就不担心自己的神之眼也被‘眼狩’?”
“嗯……倒也不是不担心。但我毕竟是社奉行的家臣,不可能幸免于难,却也不至于现在就被夺走神之眼。”托马认真地回答你,显然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晰认知。你眼神微动,想说些什么,但又把话吞回去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
“……”
没必要作无谓的提醒,托马不会有事的。
你于是岔开话题:“我突然想知道旅行者听到了什么。”
“……啊?”
托马愣住,随即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怎么跟派蒙一样?”
“好奇,我这是合理好奇,探索欲你懂吧。”
“哈……”
托马好笑地抵住你肩膀,将你往神像面前一推。
“喏。”
“?”
“没关系,守卫不看这边。”他抓着你的手,往前面带去,你一下子明白过来,触电般跳起来再扒拉住他,睚眦欲裂。
“喂!你等等,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神明的?!”
“不是你想知道吗?支持合理探索。来吧,你试试,说不定试完就懂了。”
试什么?碰神像!
碰雷神老婆的神像!!!
“等一下!桥豆麻袋!”你拼命摇头,“我觉得我们要有基本的敬畏之心!”
“嗯嗯,社奉行的每次祭祀我都会祷告的。快试试。”
“喂!!”
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力。托马笑得不怀好意,虽然是在捉弄你,你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踉跄着后退,腿一软跌在他怀里。托马见好就收,松开你的手把你架起来。
“真是的,现在倒是不敢了。”他教训你,“还要问别人的‘愿望’吗?”
你干笑两声,表情微妙地盯着那些神之眼,没有回答他。
4.
看啊,你盯着那些神之眼,那些神之眼也在盯着你。
5.
整理头发,确认发型完美;
整理衣服,确认整洁干净;
调整表情,务必要显得亲近友善,可靠温柔。重点是眼神,既要流露出三分执着,两分霸道,四分深情,更要有一分的勾人——
派蒙:“阿贝多经常画的那个叫什么扇形统计图来着?”
你:“闭嘴。”
旅行者问你为什么突然动作扭曲,担忧地走过来,你忍无可忍推开他:“这是摆造型!什么叫骨折?!”
托马依照你的要求在你面前站好:“你真要听?”
你用力点头,“你的意见比较重要。”
“这样啊,”某人的眉头跳了跳,托马笑道,“那我就直说了?”
“嗯嗯。”
“你看起来……”
他顿了一秒,语气变得轻快。
“嗯,有点油。”
“?”
6.
“我觉得他说的油不是物理上的,所以你别挣扎了,正常点进去行不行。”
“不行!!!”你抓着旅行者尖叫,“现在还来得及,让我回稻妻去旅馆洗个澡!”
“哪有这个时间??”
“我不管!这事很严重,关乎到我的人格尊严和节操!你明白吗我不能就这样去见默默等待了我那么久的她这就好像是把我丢在泥潭里翻滚一圈再插两朵野花游街示众一样羞耻——啊!!!”
7.
清风吹拂间,竹子敲击后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水流嘀嗒嘀嗒。下人们行色匆匆,小姐既要迎接贵客,他们必须做好完全准备。
“咚!”
庭院幽深静谧。自迈入大门的一刻起,接待的家丁便表现出周全礼数,受到了和在勘定奉行府时截然不同的厚待。接引、洗尘、毕恭毕敬,派蒙全程张着嘴,飞不出这花花的世界……不是。
踩在榻榻米上的感觉很新鲜。
托马咳嗽一声,站在屏风前。下人在眨眼间退个干净,门被轻轻拉上,整个房间内只余茶香缭绕,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清脆细铃声。
是从门外来的?还是屏风里呢?
勾得人好奇心骤起。
“欢迎来到神里府,二位贵客。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
“是‘白鹭公主’对吧?”派蒙看起来很期待,“她在哪里?”
“咳咳。”
从屏风后传来了少女的轻咳。
派蒙睁大眼睛,语气很是奇怪:“啊,呃,屏风后面……?”
托马解释道:“作为社奉行的大小姐,神里小姐一直都是这样待客的。可以说算是社奉行百年来的习俗,请谅解。”
“这样啊。”派蒙有点泄气,她看向你,“有点期待落空的感觉,还以为能见到本人呢。”
你:“别跟我说话。我是空气,我不存在。”
“?为什么?你不是一路上都超级期待……”
“不如说看不到才更好啊啊啊啊啊啊!!”你两手捂住自己的脸,像条死鱼一样起身扑腾又折叠落下。这熟悉的死猪抗,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倒立视角熟悉的脑溢血冲动——你泪流满面,能不能只此一次不要屁股朝前抗啊,以后怎样都可以,起码现在正着抗行吗?
旅行者冷哼一声:“觉得丢人就闭嘴。”
“你这家伙讲不讲礼节的?!”你尖叫,“放我下来这太他妈羞耻了!”
“你会冲过去钻到屏风里吧。”
“才不会啊!!”
“别吵了,安静点,真是失礼。”
“我&dgusij'ls>nbd~!!”
派蒙沉默着越飘越远。
“……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其实你俩都超失礼的?”
8.
屏风后的人似乎在小心措辞。
“咳……嗯。几位漂洋过海,旅途劳顿,到府上却又只能这般相见,请恕礼数不周。但看到托马把各位平安接引来此,客人们这样有精神,又都个性十足,我对此由衷地感到高兴,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