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爱称?你心悦于我?”
你毫不迟疑地点头,速度宛如小鸡啄米。
“我超喜欢钟离老婆!”
“呵呵……”他笑出声,用那对带笑的眸子看你,“被异世之人所喜欢,感觉倒也新奇。此世的人都是这样么?”
你那句“是的没错我们那都这么不要脸”刚要脱口而出,却在钟离先生温和的注视中不得已憋回去,你燥了脸,支吾一会,最终米粒大的良心略胜一筹。
“不,”你默默别过头,“这样臭不要脸张口就叫老婆的大概就我一个……”
“嗯,我猜也是。”
钟离微笑,眉眼间清逸俊朗。
16.
“——不可能。”少年毫不迟疑地一口回绝。
他抬首与青年对视,不退让分毫。
“诶诶?”派蒙不明白,她扭头看向旅行者,“拒绝得好快,你知道他要问什么吗?”
“你觉得他能问什么。”少年冷静回话,句子里参杂不掩饰的敌意,
“在蒙德,[愚人众]的女士。”
“……!”派蒙闻言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往后一跳,飘到旅行者身后。
青年眼底的颜色一点点沉下去。
“这这这,风神,岩神,神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公子突然而然的一声冷哼,彻底将她后半句话塞回了肚子里。
公子两手抱臂盯着旅行者看,旅行者也毫不退让,直勾勾回视,金色与蓝色碰撞之间,擦出隐秘到极点的纷争意味。
派蒙感觉自己像失声了一般。短短数句对话交流间,氛围就改变得彻底,一如冰窖中透骨的寒,却又比这更加刺痛,更加险恶。
她当然不明白——隐藏了祸心的巨鲸,此刻才在她面前第一次显露不加善意的巨口深渊。与这不安的璃月港相辉映,巨鲸潜泳,漩涡之下的真实,正在缓缓向既定的始点迈进。
17.
天色好像要变了,阴沉沉的。同之前在玉京台上时的宜人气候不同,似乎有大雨将临盆。
你抬头看了眼沉的似乎要滴出水来的天空。
“天要变了。”钟离淡淡陈述,对你点点头,“我们也应加快脚步。若未与旅者汇合,便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你稀罕地瞅他一眼,“钟离先生也会感冒吗?”
他摇头,“不。我不会有事,但你可能着凉。此世的人应当也是如此,还是注意些为好。”
你登时捂住心口,露出一副被击中的表情,还配合地叹一声,往钟离那边凑。
“身有不适?”
“不。”你学着他的样子摇头,用满是粉色泡的眼睛看他,“就是感觉被击中了而已。钟离先生,你好会哦?”
他缓缓眨眼,轻笑一声。不对你的话作什么反应,抬手指向一旁的廊坊。
“不若先去此处避避。雨,要来了。”
18.
公子不轻不重地合掌,发出“啪”的闷声。
“好了好了,真是的,在说什么呢。”
“嗯,我们这是怎么了?刚才的气氛好奇怪啊。”他面上又重新挂回熟悉的表情,游刃有余地微笑着,却透不出一丝暖意,“璃月那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以和为贵’?”
“…………”
旅行者冷冷地盯着他看。
公子语带笑意,“呵呵,别这样看我吗,我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对你们有害的事吧?不如说,迄今为止我可一直在帮助你们哦。”
“‘疑罪从无’,对吧?”
派蒙晃晃她不甚聪明的脑瓜。她似乎又要被说服了。于是公子再接再厉,露出怀里的钱袋一角。
无视伙伴兴高采烈的反应,旅行者半眯起眼。
“这可说不准。‘疑罪’……你和那家伙在一块的时候,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喔……在意这事?”公子若有所思地挑起眉,思绪在他脑中飞梭,不消片刻,他眼底浮现出某种旅行者极为熟悉的暗色。
少年忍不住“啧”出声。
“你大可在意你的,但这事,难道那家伙没有跟你说吗?”明显踩到了旅行者的痛点,达达利亚愉悦道,“担心也好操心也罢,来了这璃月,大家都是翁中人。……又或许,比起那家伙,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
“你们都说了什么?”
“谁知道?”
少年放在身边的拳头悄悄握紧。达达利亚注意到了,但却两手舒适地环绕,不多一辞。
半晌,旅行者才低着嗓音,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离那家伙远点。”
[公子]达达利亚闻言,嘴角的弧度缓缓拉大,却不见其中参杂笑意,只有愈发多的嘲讽揉进去,融合了他眼底兴奋的暗色。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伙伴。”
19.
雨真的下来了。
就在你们二人躲进廊坊的下一秒,像是说好的那样“哗啦”一下,密密麻麻的雨针就笼罩整个世界。
朦胧一片,摇曳一片,不知所见。
雨的倾盆裹挟寒意汹汹袭来。你“阿巴阿巴阿巴”的吐气玩,看眼前氤氲开的纯色雾气,再无聊地“呼”一下吹散。
身上蓦地多了一样温暖织物。
你惊讶扭头,看向身旁只着单衣的钟离先生。在他温和的表情中,你倒是很扫兴地垮起个猫批脸:“那个……钟离先生,我也没这么弱的哦?”
要是下雪或是被淋了倒另说,不过是风和日丽的一天突然降下的一场时雨,虽然气温骤降,但也不至于到让你耐受不住的地步。
你仰头感慨,这像爹一样的关怀即视感……不,不如说是妈妈……!
钟离单手抵在下巴,说道:“我以为以凡人的身体来说,这样的温差应当算不适,况且你又是此世之人,或有些许不同……”
你无语凝噎。
“不适,但也没那么不适……钟离先生您太能操心了。”
“呵呵,”他闻言笑出声,“许是习惯使然吧。”
尽管表示了吐槽,他也没有把衣服收回来的举动,你也很配合,说归说,倒是很坦率地接受了对方的这份好意。
……主要你确实,有点冷。
恶臭废物大学生不是白说的。
雨声之下,世界都变得清净了。不是说雨声嘈杂间,自欺欺人的平静,而是在厚厚雨帘中,与不远处不断响起的啪嗒雨声裹挟,身旁仿佛仅剩下了一人。说话的对象只此一人,能听到的声音也只此一人。整个雨中世界,变得只此一人。
你漫无目的地搭话:“话说钟离先生,我从刚才开始就想吐槽了。”
他颔首示意你继续说下去。
“就是啊,明明你那么讲究,也那么博学多识,措辞却不是那么严谨。”
钟离有些意外地挑起一边眉毛,侧目看向你。
你用手势比划:“我虽然是别的地方来的,可是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叫我‘此世之人’。‘此’是这里,你这说法,就好像……呃,好像我是这的土著一样?”
“说不定,”你促狭地眨眼,“卖唱的都比你靠谱。他可是第一次就说我是穿越来的哦?”
钟离闻言却不恼。他呵呵笑,抬手摸摸你的头。
“不,我的措辞倒还算精准的。”
“呜哇,死鸭子嘴硬……”
“此世之人。”钟离突然加重了语气,你不禁敛了开玩笑的心思,盯着他看。钟离的手规律地在你脑袋上抚摸,眼中蕴含的那棱形圈,在你投映眼底若有若无地散发金芒。
“他所言,不错。我所说,也为正解。虽然你的猜想正正好相反……此世之人,穿越者。呵呵。”
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意犹未尽之间,唯有他嘴角的那抹笑,让人看不准也猜不透。
20.
雨真的下来了。
达达利亚在北国银行二楼外,倚靠雕刻精巧的栏杆,把玩手中水刀遥遥看着外面的大雨。
这雨下得挺不是时候,他想,计划有所变动,节奏也会被打乱。
但,却很应景。
他手中翻出个刀花,像是在嘲讽这种文艺气味十足的想法。
目光收回,扫视走廊。这里是你和他第一次谈判的地方,也是你发挥死不要脸功夫糊弄人的地方。思来想去也没过多久,但不知为何,达达利亚捏住水刀,如同过去了好久一般。
“…………”
他直起身,将水刀捏碎。款步走到走廊上的另一个角度,他单手直起下巴,饶有兴致地往一处景色看去。
越过重重雨幕,在那边的廊坊中,达达利亚看到了两个颇为熟悉的人影。年长者将手掌放于年少者头顶,表情看不真切,隐约观测到的动作频率很缓慢,亦或是很温和。
但这或许都不是重点。
达达利亚舔舔自己的尖牙,眼眸弯弯眯起,遮盖住眼底窜出的暗色。
钟离先生摸的位置,和他当初摸头的角度,简直是一模一样。
……真是,太不巧了。
21.
雨真的下来了。
公子早已离去,留下旅行者和派蒙杵在原地。
豆大的雨点啪嗒砸在她头顶,她瞬间平着手作小伞棚,在旅行者身边乱飞。
“哇哇哇,下雨了下雨了!”她一扯旅行者的围巾,拉回对方注意力,“我们快找个地方躲雨!”
少年愣怔地抬头,恰巧被几颗雨滴噼里啪啦砸了满脸,从脑门到眼角到颊侧,全都变得湿漉漉。
派蒙和他忙不迭往路边跑去。但比起雨落下的速度,他们还是太慢了——屋檐遮蔽天空的时候到来前,他们早已双双湿透。
“哇啊,都淋湿了,好大的雨……”派蒙苦着脸,给自己头发拧水。旅行者直起身,站在屋檐最外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悠悠道:“人还没回来啊。”
派蒙头都没抬:“嗯?那家伙肯定在哪里躲雨吧,论苟第一,肯定不会让自己受苦的!”
“……是啊。”
随后少年缓缓抬手,轻嗅自己手腕。
……在雨之中,香膏的味道都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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