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金色头发蔫不拉几贴在颊边,还未拭干的水珠顺着脸颊弧度,淌过下颌,沿着喉结往下爬,在身上留下新水痕。平日里被褐色短打遮掩的上身此时却无比坦率,脑后的长辫也变得松散,被雨淋得湿答答贴在背后。
干等着不是办法,派蒙提议先就近找个地方打理下自己。
落汤鸡点头。
只是打算简单地把身体弄干,再用元素力处理下衣服。旅行者反手合上门页,散开长辫,两手交叠抓住衣服下摆往上扯。
雨水弄得人很不舒服,衣物闷不说,长发更是麻烦。少年扭头,让头发穿过衣服和身体之间的空隙,再一抖,黏住的头发松开,搭在后腰臀上。
不管怎样,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了。
他缓缓呼气,沾了细小水珠的睫毛微动。光线昏暗的空间在他脸颊上打下阴影,分割线正好自额角斜斜划过面部,金色双眼分隔光暗两处,看不清其中盘桓的思绪。从背包内取出干净衣物时,旅行者视线在储存香膏的瓶子上短暂停留,随后又看到瓶子旁碍眼的钱袋——那是公子给的第二笔资金。
……如果丢进合成台里应该能毁灭得彻底吧?他盯着钱袋想。
突然间,少年呼吸一窒,闪电般回过头去。
2.
干等着不是办法,钟离提议待雨势稍小便撑伞回去。
你表示先生说得都对。
趁机同撑一把伞,你紧挨在钟离身边。璃月的伞不大,遮挡两人已是勉强,你便义正辞严地表示不想被淋湿,然后光明正大上前贴贴。正听着先生给你介绍琉璃袋,低沉的嗓音融在雨声里,优雅又安宁时,话说到一半却没了后续。
钟离微眯起眼:“那边的是……”
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熟悉的白色漂浮生物映入眼帘。
3.
“——旅行者我回来啦!听派蒙说你在这,让我康康你不干活在这里偷懒是——干、嘛……”
少年侧身站在光线中,湿透的短打还卡在一边小臂上。他傻愣愣地回头看大开的门,你也傻愣愣地盯着他看。
你:“………………”
旅行者:“………………”
金色。
白花花。
金色。
白花花。
还带点红色。
房间内迎来一瞬间的寂静。
“那个……打扰了,”你哂笑着举起手,挥了挥,“美女你继续……?我不是故意的但是谢谢款待——呜噗!!”
4.
“还敢不敲门吗?”
“对不起。”
“还敢乱踹门吗?”
“对不起。”
“还敢乱张口瞎喊吗?”
“对不起。”
旅行者声音如同死水一般平静,他坐着用手指作梳,把经过风元素弄干的头发挼整齐,慢条斯理地打发辫。你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坐姿乖巧,一秒后又贼心不死地用眼角余光去偷瞄他。
从你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清那短打下的腰。白皙精练,充满少年人的磅礴生气。
……有点顶。
“发绳。”
旅行者伸出一只手摊开,你双手将他系发的羽饰递上,暗戳戳咽口水。
至于你什么角度?笑话,你挪了挪垫在屁股下发麻的脚,再扭扭腰,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有一说一,你感觉跪在老婆旁边似乎也别有一番快感。
就……有点爽,有点刺激,懂吧?
“哦,别有一番什么?”
“快感。”你毫不迟疑,“讲道理为了眼前美景我还能再跪——”
你:“………………”
“眼前美景?”旅行者侧过头,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头摇得跟抽风一样:“你听错了!”
“什么都没看?”
“什么都没看!”
“哦,”他点头,“我还以为你跪在地上能看清我腰上的水痕呢,刚才好像没擦干,也不知道在哪里。”
“啊那个,”你竖起食指往他侧腹上一指,“在这,说实话刚才我就想舔了着实有碍观瞻……”
……等下?
5.
“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虽然但是不是你想的这样我错了下次还敢——咿呀——!!!”
…………
钟离试图敲门的手停在大开的门上,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眼前闪过一串六千年老爷子看不懂的画面。
6.
你像条死鱼一样被旅行者夹在胳肢窝底下,他面色如常,非常平静地与钟离打招呼。
“抱歉让您久等了。”
“无妨,但……”钟离用一种非常微妙的视线看你一眼,你脑袋朝下屁股朝外压根没看到。
“没关系,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程的。”旅行者摇摇头,把你往上颠了颠,卡着你的姿势稳如老狗。
被吊着的某人放弃了思考。
派蒙飘到你面前,啧啧叹气抚摸你狗头:“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明明是……不可抗力……!”
派蒙:“啊呸。”
没人理你。钟离别开视线,相当淡定把你忽略出局:“那么现在就该进行下一步了。”
旅行者颔首,钟离两手负在身后,沉吟一会,然后严肃且认真地开口:“接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为市井盛赞的港口老窖——‘三碗不过港’。”
“‘三碗不过港’……呃?”旅行者眨眨眼,还不待他说话派蒙就“嗖”地一下跳起来。
她两手搓搓,眼睛里迸出火热的光:“我知道我知道!那不是有名的小吃店吗?难道说有人终于良心发现,决定请辛苦的我们搓一顿啦?”
你学着派蒙的样子“啊呸”:“你除了一直飘来飘去到底辛苦在哪里!”
依旧没人理你。钟离含笑点头,似乎同意了派蒙的说法。旅行者皱起眉头:“这应该不是……筹备送仙典仪的一环吧?”
“实际上,典仪的前期准备已经基本告一段落。”钟离不紧不慢道,“剩下的部分公子阁下说他会去处理。从效率角度来考量,这的确是不错的方案,因而为了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辛劳,接下来我想由我来请客,聊表谢意。”
“噢噢噢噢噢!”
派蒙开心地飞在钟离身边,贼兮兮问他是不是又打算让我们付钱,钟离淡定表示私房钱也是一种文化传承,不用担心,只有若有所思的旅行者和头朝下、被完全当作空气的你安静如鸡。
“旅者,不知你意下如何?”
少年抬眼,正巧对上眼前人温和的眸。
7.
这里的确是称得上老店。既有名气又有历史,规模不大,简单的桌椅随意摆放,一位侍女接待你们,落座正前方则是侃侃而谈的说书人。
侍女将菜品一样样端上来,钟离点头致谢,开口道:“这家‘三碗不过港’可不像蒙德的那些酒馆。在这里,酒肆主人是会拒绝‘果汁’这种不上道的东西的。”
旅行者眨眨眼,“所以这次……我终于可以被请一杯酒了?”声线有明显的上扬。
你用怜悯的目光看他一眼,将递上来的酒酿圆子推到他面前:“醒醒。大清亡了。”
旅行者:“…………”
端起酒杯抿一口,一股与蒙德果酒截然不同的辣味涌上舌尖。与迪奥娜香甜醇厚的特调不同,璃月的清酒,表面人畜无害,一品才知道有多劲。你吧唧吧唧嘴,又抿了一口。
旅行者哭丧着脸戳碗里的圆子,忿忿不平:“太离谱了,从蒙德到璃月,太离谱了……”
“这是对小朋友的爱护哦,亲。”
不知多少岁的旅行者:?
8.
“不管怎样,你记得少喝点。”
“嗯嗯知道,”你敷衍道,舔舔嘴唇把小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我有度的,放心。”
“你有个屁……”他撇嘴,看你拎起酒壶往杯子里倒酒,又吧唧嘴凑上去喝的样子直叹气,索性眼不看心为静。身边派蒙早就扑到桌子上开吃,他微垂视线,听着说书人讲述奇闻轶事,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钟离一直平静地注视这边,半晌后放下手中茶杯。
“旅者。”他悠悠开口,“若是有什么问题,但问无妨。”
旅行者用筷子戳进一个圆子,“钟离先生是明知我有疑问所以约我的吗?”
“自然不是。”钟离回答,“犒劳之意是真,感谢之情也是真。解答问题,不过是作为主家应尽的一些义务而已。”
“当然,是在我所知范围内。若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答案,还请见谅。”
旅行者停下戳刺圆子的手,犹豫了一会将其吃进口中。
“真大方。钟离先生既然都这么说了,应该也知道我要问什么才是。”
钟离沉吟一声。
“贵为‘天权’的凝光,我与她接触也并不多,对她本人所知甚少。如今七星封锁黄金屋,用意为何我不得而知。但若要说刺杀的嫌疑……你认为呢,旅者?”
“……从绝云间回来以后,我们的行动没有收到限制。既没有千岩军搜查,也没有缉拿我们的人。如果说七星停下了搜索,那要么是已经抓到在场的所有嫌犯,要么,就是这项工作不再具有意义。”
“前者很简单,因为没有抓到我们,所以不成立。而后者很微妙,当场作秀和的确出乎意料,总得占一个。”
钟离:“你是想说……”
“先生,我并不是在针对七星。这与我的目的并不一致。”旅行者放下筷子,“虽然他们的嫌疑确实很大,但是请您不要偷换概念,”他顿了顿,抬头直直看向钟离,眼中闪着执拗的光,“我本意是打算向您询问些问题,不是讨论些问题——您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