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腹诽赵华彬，莫宁在表面上表现的非常诚恳，一派“我相信你”的姿态，问道：“你去干什么了？那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在家坐镇。”
“这就是为什么我生气的原因。”赵华彬气恼地说，“出事前，大概一个月吧，我带着公司一个董事和研发部部长，还有姚美曦，去了德、美、英。我们回国的时候，这事都过去半个月了。”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眼会议室的门，确定没有靠近这里的脚步声，才压低了声音，说：“数据的确是从柳老办公室的那台电脑里传出去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柳老泄露了数据。当时，项目组所有人都认定柳老不可能泄露数据，可是呢，警方过来调查，用数据传输时间做了一个什么对比，那段时间，柳老就在办公室。就算泄露数据的另有其人，他也能看到自己的电脑在向外泄露数据，他为什么没有阻止？没有报告？”
莫宁想起从分局调来的那份卷宗，说：“我看过那份自杀卷宗，因为不是与案情有直接关系，所以并没有提及这一部分。但是你一定跟柳老谈过吧？”
“谈过。”赵华彬严肃地说，“能不谈吗？如果真是他泄露出去的，我都有理由起诉他了。”
“他怎么说？”
提到那次谈话，赵华彬一个头两个大。
——柳阔文的办公室几乎成了半个生活区，沙发床上有枕头和毯子，茶几上放着还没吃完的便当。招待客人的几把椅子都用来放资料和书籍。办工桌上摆满了东西，大多都是研究数据和打印出来的图像。
可以说，这间三十来平的工作室，被他塞得满满登登。赵华彬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着。
柳阔文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更加显得身材瘦弱。他被一堆书籍和数据单包围着，没空看一眼大老板不悦的神色。
赵华彬了解这倔老头的性格，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柳阔文戴着老花镜，左手拿着笔，右手拿着公司自主研发的平板电脑，正在核对打印纸上的什么东西。看一眼平板，再看一眼纸上，发现有问题的地方用笔圈起来，放在一旁。
“赵董，有什么事吗？”柳阔文头也不抬地问。
赵华彬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开口问道：“数据问题，您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柳阔文没有回答他，继续核对数据。专注的旁若无人。
好吧，他这么努力工作对公司来说是好事，再等等！
这一等又过去二十来分钟，柳阔文手里的打印数据单终于全部检查完毕。
赵华彬刚要开口继续询问，柳老回身，指着他的身后：“把那个递过来。”
赵华彬回头一看。好家伙，一堆东西：“哪个？”
“那个，豆绿色盒子。”
豆绿色盒子足有半米高，里面装的都是数据和成像分析记录。赵华彬这个大老板吭哧吭哧搬起来，放在柳阔文的面前，见他打开盒子盖，从里面取出第一张，继续核对。
我去！这么多单子，什么时候核对完？
赵华彬等不下去了：“柳老，我很忙。”
“我更忙。”
赵华彬：“…”
他不耐烦的叹了口气。
柳阔文也回了头，老花镜滑到鼻梁中间，老头挑眉看着他：“赵董，关于数据的事，我没什么可说的。
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做完芯片的后续工作，芯片上市，我主动辞职；你若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找律师起诉我。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别的事，你也去忙吧。”
赵华彬被柳老怼的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带着一肚子的气转身离去。
——
听过赵华彬的回忆，莫宁想：这倒是很想柳老的做事风格。
赵华彬郁闷地抖着腿：“你说说，到底谁才是大老板？”
莫宁忍着笑意：“赵董，你个人觉得，是柳老出卖数据了吗？或者说，是他无意中泄露了数据。”
“出卖？”赵华彬乐了，“我每个月给他五万的薪水，配车配司机配商品房。除去法定假日，我给他一个月的长假，只要不出国，地点随他挑，酒店随他挑。他在我这六年，出了薪水，他什么都不要，从来没休过假，有时候就住在办公室里。饿了，懒得去餐厅，吃面包喝茶水。死后，所有积蓄捐给了希望工程。你觉得，这种人会因为钱出卖数据吗？”
“所以？”
赵华彬一脸严肃地说：“我觉得，他把数据搞出去，应该是为了那枚在汤愿脑袋里的芯片。”
莫宁沉稳地说：“你的意思是…他‘夹带私货’了？”
“不然还有什么解释吗？”赵华彬哼笑了一声，“当时我觉得可能是他年纪大了，连续高强度的工作给他带来很大的负荷。所以，是在疏忽的状态下无意间泄露了数据。直到，那枚芯片被移植到汤愿的脑袋里，我才意识到，他利用项目组的数据来完善他的私人研究。”
话是这么说的。所以，2017年数据泄露，自愿者自杀，赵华彬没有为难柳阔文，甚至为了芯片的后续工作保护他。那段时间里，他在科研所坐镇一周，严令任何人不可以谈论此事，谁说炒了谁！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小王回来了。
“赵董？您什么时候来的？”看到赵华彬，小王紧张起来，毕恭毕敬地问候。
赵华彬只觉得通体舒畅——这才是正确对待大老板的态度嘛。
莫宁在一旁打圆场：“我要看看小王的工作备注。”
赵华彬没言语，只是示意小王把拿来的备注给莫宁。
那是一个跟后的本子，莫宁拿到手里觉得沉甸甸的。翻开第一页，发现是书页索引，第一行2017年7月28日1p-2.5p、第二行2017年7月29日2.5p-4p…
莫宁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小王：“你这记得够详细啊。”
小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比较喜欢记手账。”
找到2018年9月29日是124p，只有一页。
翻到124页，第一眼看到的是：柳老八点开始工作。后面好几行的///////
“这是什么意思？”莫宁问道。
小王解释：“就是没有工作安排，不需要我或者是其他助理。”
几行//////下面是14：00，航飞大厦十三层会客厅，举办报名者见面会。柳老未出席。
莫名指着这一条记录，再问：“这个见面会是什么情况？”
这时候，赵华彬的手伸过来，划走了本子，看了两
眼，说：“这个报名者是芯片准备进入临床试验的治疗对象，我们一共收纳了两百人报名。隔一段时间就会跟他们见一面，沟通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