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敏仪点点头:“走了。快到晚饭时间了,想吃点什么?”
“没胃口。”
可惜,现在不能吃口味太重的食物,不然的话,郑敏仪会帮她买烤鱿鱼的。
那家店还是汤愿介绍给她的,据说是柳阔文发现的,因为太好吃了,汤愿连续拉着她吃了三天。自那之后,她们俩只要有烦心事,就会去吃烤鱿鱼,几串下肚,再来几瓶啤酒,四大皆空。
鬼使神差的,郑敏仪问道:“要不要吃烤鱿鱼?”
汤愿愣了愣,笑了:“不了,没胃口。”
郑敏仪想了想,忽然笑了:“打一局农药?”
汤愿也跟着笑了,却说:“没心思。”
郑敏仪整个人都蔫了。
虽说压在汤愿肩上的事都是大事,但是这么下去还没等找到解决办法,人先垮掉了。
郑敏仪不想看着汤愿魂不守舍的,干脆出去在同事们手里搜刮了一圈。等她回到病房的时候,汤愿还站在窗前。
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的万家灯火,让昏暗的病房显得更加凄冷了些。
啪的一声,郑敏仪打开了室灯,光明瞬间挤满了整
个病房。她不容分说地把汤愿拉回到床边,支起小桌板,将借来的笔记本放了上去。
汤愿纳闷她要干什么,就见笔记本屏幕亮了起来,《海贼王》动画片处于被暂停状态。
郑敏仪点击播放。那个励志要做海贼王的男孩儿,站在高高的墙头上,叫长鼻子狙击手秒了世界政府的旗帜。
汤愿哭笑不得地看着郑敏仪。
郑敏仪揽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陪我看行吗?我最喜欢看水之都这部分,超帅!陪我看啦。”
看着闺蜜那股子兴奋劲儿,汤愿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好吧。”她甩掉拖鞋,蹭上病床,盘着腿坐在郑敏仪身边。
笔记本里,上演着一群丫头小子为了同伴生死一搏,现实中,柳研司也要为了什么,孤注一掷。
前几天那场大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但温度还是只降不升。老房子的取暖方式很老旧,因此一旦入了夜就会觉得有些冷。柳研司是个不会在生活中委屈自己的人,一大早去买了空调,因为是淡季,当天就安装好了。
柳研司坐在沙发山,看着电视里播放无聊的综艺节目。茶几上还摆着两个啤酒杯,一些没吃完的零食和水果…
杭启新坐在对面的时候,他们谈了芯片,谈了汤愿,甚至谈到了赵华彬。可以说,能谈的都谈了,只剩下一个人没有被提到。
这还是在杭启新走后,他忽然想到的。
马正午。那个车祸案的嫌疑人,他们没有提到。
但是,汤愿一门心思想要做第二次记忆提取就是为了马正午。他们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在乎过这个人。
马正午之于柳研司而言,更多的是代表“对手的棋子”的符号。是真是假,都建立在“我如何通过他找到对手”的起跑线上,他没有站在人道主义的角度上思索马正午本身的问题。
就像他从没想过汤愿会欺骗自己。
关于汤愿,杭启新还在这里的时候,问得最多的都是她…
——
“下午的事,谢了。”杭启新举起酒杯,示意。不等柳研司回应,仰起头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一本正经地说:“你觉得,汤愿为什么要做第二次记忆提取?”
“处于担心害怕。”柳研司说,“她害怕一旦是自己出的差错,就等于连累了警方、诬陷了马正午、间接导致马正午母亲自杀。这么严重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杭启新听着他把话说完,冷笑了一声:“听你这话
的意思,是很不屑。”
柳研司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杭启新,看了许久,把杭启新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说:“我们说个故事吧。”
柳研司拿起酒瓶,给他倒了一杯酒,“故事有一位主人公。他单身,是个工作狂,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他有一条狗,他非常喜欢它。某个周末,主人公准备带着狗出去玩,忽然接到公司电话,让他马上出国谈一个项目,需要一周的时间。这个项目对他非常重要,他马上收拾东西赶往机场。走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给狗留下足够一周的狗粮和水。一周不吃不喝,狗能活下去吗?”
杭启新端着酒杯眨眨眼:“我养过猫,没养过狗。”
“我们继续…他很着急,想要回去,但是这样一来就赶不上公司为他定的航班了。”说到这里,柳研司停了下来,“如果你是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你会不会回去?”
“会,一定会。就算回不去,也会请朋友撬开门锁,照顾我的狗。”杭启新想到了什么,咂舌摇头,“我受不了。不论是它挨饿,还是回家后看到它的尸体。”
柳研司莞尔:“是的,故事中的主人公也回去了。让他折返的原因是,他不想狗因为饥饿狂叫不止,打
扰了邻居,那样的话,说不定邻居会报警。”
杭启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种行为背后,可以有两种乃至很多种动机。但意义,是不同的。
柳研司喝了口酒:“我不跟你讨论那些道德哲学,你可以自己考虑。”
杭启新捏着酒杯久久不语。他也无法分辨,汤愿就是是前者,还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