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们像是被猎豹突然逼近的马群,霎时间蜂拥而上。
小郑只是个刚刚就业的警察,还没有单独面对过这种混乱的场面,他光是忙着拦住马正午已经尽了全力,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维持周围的秩序。他被激动的群众和那些记者推搡的东倒西歪。他大声喊着:“警察办案,都散开!”
没有人听他的警告声,即便听见了也不会理会。在争执中,警察与嫌疑人、嫌疑人与记者、记者与群众、群众与警察,相互克制,相互刺激。上演了一幕死性循环的闹剧。
柳研司没有照顾小郑,也没有照顾马正午,而是再一次保护着老太太。
这时候,二十几个保安急匆匆赶来。柳研司忍受着不知道哪来的拳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马正午和他的母亲被护送进了大楼,记者们也知道跟不进去,纷纷散了。被马正午打得那个记者抱怨着骂了两句,偶然间一低头,看到地上有一个被踩得脏兮兮的笔记本。
莫宁带着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记者们已经散去,柳研司也走了。
莫宁去了马正午的病房,刚把门推开一点,就见老
太太拉着马正午的手呜呜地哭着。
马正午的大手轻轻拍打着母亲的背,嘴里说得无外乎就是那几句:“行了妈,别哭了。我没事,你别哭了。”
老太太的哭声令人喘不过气来,莫宁的心跟着紧了又紧。虽说车祸案在他手里当真算不上什么大案要案,与那几起连环杀人案啊,贩卖枪支案啊什么的相比,简单很多。但是案件无大小,他们都要尽全力侦办。让他难受的是,受害人可怜,嫌疑人同样也很可怜。
老太太快七十岁的人了,不能在家享清福,还要奔波千里为儿子操心。
老太太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
莫宁准备进去的时候…
马正午茫然地看着母亲脸上的泪痕:“妈…我到底干了什么?”
老太太哇的一声,泪如泉涌。
莫宁硬着头皮走进病房,还没开口说话,先露出亲切又阳光的笑容。
马正午母子看到他进来,都显出有些紧张。尤其是老太太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中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马大娘,今天这事让您受委屈了。”莫宁说着话,走到他们母子面前。
老太太低着头,站在床边,干枯的手交缠在一起,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虚弱。
马正午忙站了起来,拘谨地说:“莫队长,您来了。”
“别站着,快坐。马大娘,您也坐。”
莫宁拉过椅子,推到老太太身前,老太太像是被吓着了似地躲了躲,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水壶,仍旧是低着头:“我去打壶水,你们说着。”
老太太走出房门,但是莫宁知道,她还在门口,并没有走。
——
汤愿在徒水河庭附近绕了好久也没胆子进去,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公司从长计议。
这时候,杭启新开车回车行,正好路过徒水河庭,大老远就看到了汤愿。他把车停在她面前。
汤愿惊讶地叫着:“杭启新?”
杭启新看看徒水河庭的大门,再看看车外呆呆愣愣的汤愿:“你是刚从那销金窟出来,还是准备进去?”
汤愿连连摆手:“路过,纯路过。我正要回公司上班。”
杭启新打开那边的车门:“上来吧,我送你。”
汤愿还挺高兴,美滋滋地上了车,想着,回去的打车钱可以省下了。
杭启新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汤愿见他不说话,也不敢找话题跟他闲聊。说来也怪,她能跟柳研司、赵华彬、这样的人很自然地聊天,唯独对杭启新,却是不敢随便说什么。而且,每次见到他,她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
这都哪跟哪啊?
杭启新把汤愿送到写字楼下,在她要打开车门的时候,才开口说:“汤愿,芯片监控的事不能再拖了。投资的事,柳研司不是开玩笑的。”
“他跟你说了?”
“这种事他当然要先跟我说。”
汤愿蔫了。
“汤愿,柳研司不是开玩笑的,你最好不要给他机会把事情搞大。”
汤愿张张嘴,终了也没出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之后,逃也似地跑进了写字楼。
回到工作室,同事们都已经下班。她把手里的包包用力地甩到桌子上,看到小山一般的稿件,使劲拍了一下。
“啊,疼死我了。”她甩着拍疼的手,自言自语,“监控,监控,除了监控,就不能说点别的?”
下一秒,汤愿泄气地趴在了桌子上,郁郁地想着:在朋友们真切的关心面前,真的不能拒绝吗?
如果现在已经接受了芯片监控,此时此刻的情绪,
杭启新也会知道吗?一定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