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柳研司通过倒车镜观察后面的马正午。
马正午神情怏怏的,一直低着头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个笔记本,漂亮的不像是他的东西。
柳研司问小郑借了笔,递到后面。
马正午茫然地面对着柳研司,过了几秒钟的功夫,缓缓伸手接过了笔。
“谢,谢谢。”他的声音和语气中充满了胆怯和拘谨,甚至不敢去看柳研司。
柳研司如常地回了句:“不客气。”
他们在住院部院内的停车场下了车,柳研司扶着老太太,小郑走在马正午身边。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几个人,有的拿着手机,有的拿着相机,镜头对准了他们。
柳研司反应快,急忙转身挡住了老太太。身后拍照的咔嚓声不断响起,伴着小郑威严的警告声。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记者们的问题排山倒海而来。
“请问,他就是云来山雨夜车祸的肇事者吗?”
“马先生,您真的忘了那天晚上是事吗?马先生,现在警方以什么名义扣留你?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警察先生,现在警方是不是已经确定马先生就是
肇事人了?你们还掌握了其他有力的证据吗?”
“马先生,您真的有遗忘症吗?您的遗忘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名记者手里的微型话筒差点捅到小郑的脸上:“警察先生,能不能谈谈关于记忆提取的事?”
小郑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无可奉告。”
“我知道你们抓住马先生,就是根据记忆提取找到的线索。那么,记忆提取的结果法庭是不是承认为证据?如果不承认为证据,那你们凭什么抓马先生呢?”
这时候,被柳研司护着的老太太突然跑了出来,随手抓住一名记者,哭着说:“我儿子不是杀人犯啊,记者同志,你们好好跟我们说说,我儿子真的不是杀人犯啊。他一辈子都老实巴交的,都不敢打架的,怎么可能杀人呢?”
记者听出这个老太太就是马正午的母亲,当即围了上去。
“老人家,您认为您的儿子不是肇事者,有什么根据吗?”
“老人家,警方有没有向您出示‘证据’?”
“老太太,您家里还有什么人?马先生是您的独子吗?他的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研司急忙走向大门,告诉保安尽快多找些人来。
这时候,周围有人围了上去,对着马正午指指点点
,琐碎的议论声中夹杂着:杀人犯、一脸凶相、不是好人、等等字眼儿。
柳研司看到围观人群中有人举着手机正在拍照或录影。
…快拍下来发微博。
…我要发朋友圈,这个点赞肯定多。
…小时候不教育,长大了就犯罪。这时候求谁都没用吧。
柳研司知道人言可畏,可每次遇到这种境况,仍然做不到视若无睹。
小郑急着推开那些记者,把老太太拉回来,大声说道:“警方并没有正式拘捕马先生,我们在这里是因为马先生的病情。到此为止,散了散了。”
但是记者们的战斗力真的很强悍,他一个人难敌众手,好几次都被挤了出去。
马正午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记者们扯来拉去,眼睛顿时红了。大喝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小郑没拉住马正午,他冲过去扯开两个记者。他的力气很大,被扯开的记者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有个记者正问得起劲,反手抓住马正午的手腕,把录音笔递到他面前:“马先生,如果警方确认你就是肇事者,你准备怎么应对?车祸中死亡三人,其中一人还是孕妇。一尸两命。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马正午目眦尽裂,一拳打过去,那位记者惨叫了一
声,扑倒在地上,鼻子嘴巴都流了血。
老太太瘦小的身体扑到儿子身上:“正午啊,你怎么了你!”
小郑抓住愤怒中的马正午:“你老实点!”
马正午护着自己的母亲,对记者怒吼道:“滚,离我妈远点!”
记者们,包括那位被他打出血的记者都没有滚。他们纷纷拿出相机、手机、对着马正午拍照。满脸是血的记者爬起来,举着手里的像极再一次走进马正午和他的母亲。问题却是抛给了小郑:“你们说没有正式拘捕马先生,为什么还要在医院安排人监视他?”
“不是监视,是照顾,是保护!”小郑气得头顶冒烟,恨不能把知道些急着都踢到天边去。
记者紧跟着问:“保护?请问,是什么保护?是谁威胁到马先生的安全了吗?您的这个回答,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马先生的车祸案另有隐情?”
没等小郑回答,马正午怒吼着一脚踹了过去,那个记者被踹的踉跄了几步,跌倒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他脸上的血蹭到女人雪白毛衫上,白衣红血,格外刺眼。她的身边有位男士,想来是她的爱人,看到这一幕,本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变了,恼怒地瞪着马正午:“你一个杀人犯还敢动手打人!?”
女人惊骇地缩在爱人的怀里:“这种人为什么不关进监狱?”
有人叫嚷着:“杀了人还这么横,打他!”
“对,打他,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