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行礼遵从后,赵仪愣了:“主子爷,自人口普查以来,相府就有相关提议。想着将录取比例下调一倍,否则长此以往下去,举人日多,损耗的可是税赋收入。”
司礼监是宫里的大管家,赵仪也是相府内相,也有着大局观。
朱弘昭努嘴,挥挥手:“这就这么着,后面的问题,后面再解决。”
“奴婢遵旨。”
嘉靖二十四年六月十日重新修定职官优免徭役则例,
这是所有官员的福利,不分文武。其中,京官一品免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二品免粮二十四石,人丁二十四丁;三品免粮二十石,人丁二十丁;四品免粮十六石,人丁十六丁;五品免粮十四石,人丁十四丁;六品免粮十二石,人丁十二丁;七品免粮十石,人丁十丁;八品免粮八石,人丁八丁;九品免粮六石,人丁六丁。
外官各减一半;举人、监生、诸生各免粮二石,人丁二人。以礼致仕者免其十分之七,闲住者免其一半。犯赃革职者不在优免之例。
这是所有官员的蛋糕,朱弘昭一直没有下手。
免得粮食是免掉对方纳税份额,纳税份额扣掉这部分后,余下的就是该纳的税;免徭役的人丁也是这个道理,在人丁范围内不用出徭役,也不要免徭役而摊牌银钱。
毕竟都是当官的,下面办事的吏审核稽查时,有几个会撕破脸皮去探讨对方家中到底有多少丁、具体又该纳多少税?所谓隐匿掉的一亿五千万人口,就是这么没得。只有那在籍的六千万,朝廷收到的就这六千万的赋税、徭役。
当然,一亿五千万人中也不见得都被官员、士绅给吞了,地方也在收。但收来的钱,是不在正税范围内的,换言之被地方给截流了。
说白了,不论大明的税制有多奇葩,但国初、前期是能维持的:收来的税可以维持管理消耗;但人口上涨,收来的税却没有涨,管理支出随着人口上涨也在上涨,长久下来,财政不崩溃才是怪道理。
如今随着兵役策的铺开,围绕着徭役问题,很多事情也就浮出水面。贯彻兵役策,是袁可立这一届的根本大政,也是政绩所在。
物资价格有跌涨,就连真金白银也有跌涨,而人力是不会有太多贬值份额的,这在朱弘昭看来是最保值的东西。兵役策贯彻后,朝廷每年最少能有八百万的免费劳力做工,什么事做不成?消耗的只是粮食,这八百万劳力一年时间足以再修一道长城!
以前给官员免税、免徭役的份额是一种福利,也是弥补宝钞发俸禄带来的损失,是一种补偿性的俸禄。就像一条小隙缝,开了这个口子,官员庇护亲族、家丁逃税成了常态,尾大难除。
人口统计后,还遗留不少问题。如官员真正该庇护多少人?是按着制度彻查,还是看人情,继续稀里糊涂弄下去。
兵役策除了增强基层组织力、增加国朝免费劳力外,另一个作用就是从官员口里掏肉。
赵仪担心大量出现举人,导致徭役数量下降、税收下降。同时大量举人的出现,与官员一样享受这种福利,会将这个问题尖锐化,让很多人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好解决,等于和所有官员的收入做斗争。
这不是嘴上可以嚷嚷的节操道德问题,涉及到实际收入,嘴上很老实,手可不会老实。下起黑手来,可以黑的突破天际。
毕竟,朝堂中该收拾的人都已经被收拾了,余下的官员哪个没有功劳?
所以,这件事很难办,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下去。拖到老一辈一起战斗的官员退下去,再解决这个问题。
拖时间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按着如今官方人口暴增带来的科举名额暴增,只会激化这个矛盾,提前让这个问题浮出水面,以至于不得不解决,不能继续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