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九,月末最后一日。
朱弘昭一袭白底蓝纹便服,出乾清宫,前往端门举行本年度最后一场规划会议。
相府的计划很好,北方增修中原东西铁路,南方增修船厂、重庆武汉铁路,东南沿海增设炮台。南北能平衡,也能增加军事预算,可增加的是南军体系,不是掌权的北军体系。哪怕有重庆武汉铁路增修,秦良玉这个将府掌印、左相也很难答应。
因为南方士绅商团的一贯表现,或者咬定这一点以前的形象故意不放,将府表现为不信任南方人,尤其是素来与中枢唱反调的江南,朝野对立情况严重的两广地区。他们认为船厂可以小幅度增加两三处,还是要修建在两淮、南直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西南铁路可以修,但要等武汉至洛阳铁路修好后才能动工。只有将北方连成一线,才能给南方大面积增修铁路。
在秦地新军调运朝鲜时,将府已经察觉到铁路对军力运输、物资运输的巨大作用。南方多水泽、山地,又经济发达物产丰茂,一旦南方各省被铁路串连起来,那限制南方兵员调动的地形就没了,等于给南军解去了枷锁。
还有东南沿海炮台,将府更认为是多此一举,徒耗财力。
日本战事进展喜人,将府预计的南洋水师军团可以提前到位改组,以颜思齐所部的四百余艘炮舰,淘汰一批编入内河,再加上今年出产的炮舰,足以碾压南洋各国船队,没必要修炮台,浪费钱又堕了威风。
现在的大明水师,是要打人的水师,不是缩在港口里靠炮台来打仗的,否则各地船厂没必要三班倒下饺子一样造炮舰。若打防守,全修炮台就行了,一次动工省几十年功夫。
一句话,简单来说将府对相府抛出来的新建计划,准备吞了糖衣,将炮弹丢回去。
以前中国是西边出将东边出相,现在是南边的相
,北边的将。
真正意义上,天军征日是第一次外扩,打的太过顺利使得将府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感觉打日本都能这么秋风扫叶一般,那南军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也就不需要给面子了。
先完成北方的基建,整体上就能逐渐在经济上追回南方的超拔地位。军事领先,经济领先,随后就是文化教育领先,最后北方将、相一肩挑了…
这不是一步领先步步领先,而是要追回一步,缩小南北差异。
将府内部会议无法通过,秦良玉这个将府掌印,相府左相自然没法子对相府的提议签字用印,本该在正月十五完成,并通报天下的决议,拖到了今日。
既然都心里火热,怀着雄心壮志,朱弘昭就陪他们吹吹寒风。
端门前,三司六部五寺各院府汇聚,户部尚书毕自严不嫌繁复,念着去年的各项税收及支出,又通报今年的预算以及税收预估。
去年各项税收,不算勒索两淮盐商及宗室的黑钱,也不算抄没逆党的钱,整体税收中,押解京师或留在地方归中枢调度的正税,就有四千三百万,比前朝正税翻了一倍。另有盐税两千五百万,如茶等各类杂税约在四百万,商税因为没有改动,故而维持在七百万,贸易税收在五百万。
贸易税中,最显目的有两处,一个是澳门,小小的澳门去年的关税就有九万七千两。除非要全面改革海贸关税,否则对于澳门这里刺目的税额,只能装瞎子。
澳门税是独一份,远比各处检查的严,也收的重也就两成关税,可这地方的税时时都在涨,这还是西夷人偷税漏税逃税严重的情况下。若按照目前的税制,若收的齐全,完全可以再翻一倍或两倍!
澳门如此显目,那贸易规模更大的广州、宁波、杭州等处,改革税制后,架着刀子收,又该是多少?
关税、商税是国朝下一个税收的爆发点所在,相对于对南北一视同仁割肉的商税,相府更倾向于先改
关税。然而相府多南人,只让南方大出血的关税改革提议只能压着,拖着。
对于税,皇帝眼巴巴看的关切,将府也眼红。税源充足,军队才能研发、装备更好的军械,享受更好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