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象极慢,却也极稳,正是因为这样极慢极稳,让南星总是泄气地发现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沈虞决的身体已经空了。
就像一段伤及肺腑根脉的树干,即使外表被装饰出绚烂生机的模样,内里却干枯一片,因为根底吸不进
养分,而外皮注入的营养也会迅速流失,日复日,年复年,由内向外,寸寸瓦解。
南星知道,沈虞决的生命其实全靠着一点精神气支撑着。
不,光是这一点精神气,就已经足够让他坐上九盟当家之位。
倘若他健康如常人,那该有多么强悍?该有多么叫人不敢拂其逆鳞?!
…
队伍走到一处,此时已经遥遥可见远处神圣而庄严的祭祀台。
“无妨。”沈虞决终于将她的手反握住,制止她继续把脉。
不知道是不是南星想多了,他并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用粗粝的拇指轻轻在她掌心状似留恋地细细摩挲片刻,才松开手,负手在身后,好像前一刻的小动作真的只是她一时错觉。
“九爷,祭祀台快到了。”魏伯光停下脚步,转身提醒,“现在已经进入鼬鲵的攻击范围了。”
“原地休整,三分钟后行动。”
所有人立刻严谨有序地开始布防和埋伏,凸显着两手空空的南星有些格格不入。
原先还挂念着沈虞决的身体,现在见他已经神色如常地开始分配任务,那杀伐予夺的模样是她十年来百看不厌的姿态,可这次她却感到很害怕。
不是怕他,是怕那条不知何时会闯出来的鼬鲵。
南星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不怕死的,她比谁都怕死,即使自己空有一身医术,也救过无数人,研发出无数药草,可她还是怕死。
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
十二岁以前,她是言草斋里怼天怼地的小霸王;十二岁以后,她是九盟当家老大身边上蹿下跳的小祖宗。
唯有那时,曾让她感到离死亡这么近。
而现在之所以这样畏惧,是因为这里的气息太过熟悉,总能唤醒她久违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