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心知肚明,若赵王爷活着,断是容忍不了身为和亲公主的女儿嫁给他的,更遑论,两家还有世仇。
不过冷天奴所说倒是同之前夜玉郎的说词对上了,若非嫌弃,主家怎会只打发了个婢女带着婴儿上路,这份轻怠嫌弃显而易见。
德亲王半信半疑,观冷天奴提及心爱的女人时,眼底里的柔情和思念几近涌溢而出,而提及不认可这门亲事的“岳家”时神色郁郁愁眉不展,注意到他不似作伪的模样,又深深看了眼他怀中的襁褓,目光不舍的从恬睡婴儿的脸上移开的贺知远直言道:
“宁远将军,左大丞相原有意让你于上柱国
大将军韦孝宽麾下听令,随其出兵东夏平叛,然本王认为你生长于塞外,更熟悉番邦军情,应去北境一展所长。”
“听说你当年替还是‘尔伏可汗’的摄图效力,领兵打了上巴山和古都役之战,古都役一战你以少胜多,上巴山之战则出其不备以快打慢,两战重创了当时的‘西突厥可汗’玷厥,你有如此战绩,将你调去北境最是合适不过。”
“不过…”贺知远话题一转,又看向冷天奴怀中的襁褓,这一举动,令冷天奴莫名心惊,下意识微侧了身,看在眼里的贺知远微微一笑,忽敛了笑意,一字一句道,“按惯例,将在外家眷必要留京,既然你尚未娶妻,那便将孩子留京,以安帝心。”
这是要明晃晃要将小猫儿留京为质了!
之前贺知远或许不会如此行事,可自冷天奴以命相搏对他起了杀心,他就不得不防了,他虽惜才,却也不会养虎为患,总要留下牵制的后手,这便是所谓的既用又防!
将自个的儿子留京为质,冷天奴岂肯干,立时表明了自个的立场,他神色认真语出郑重:
“王爷,实不相瞒,冷某本就不想参加什么
武选,更未想过下场救驾,可当时形势比人强,冷某不得已才出了头,而当这个宁远将军也非冷某所愿,冷某这就奉上印信文书…”即刻离去!
“你想辞官?还是想不辞而别?”贺知远扬声打断,“冷天奴,自你在京效大营的武选场上一战成名你便不得脱身了,你已非籍籍无名的小卒,且身份敏感,本王不妨告诉你,你若辞官,正值用人之际,莫说本王,便是左大丞相也必不允准,若你欲不辞而别,既知你有此意,本王又岂会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
“冷天奴,本王从无戏言,你只两条路,要么留下小猫儿继续做你的宁远将军,要么,去诏狱做阶下囚!”
“二位争小猫儿的去留,可曾问过我这个做义父的?”
眼见贺知远和冷天奴四目相视,彼此咄咄火花迸溅,夜玉郎悠然出声横拦在了二人中间。
“不妨告诉二位,小猫儿是本阁主开过祠堂告祭过先人上了族谱的义子,”夜玉郎虽语出悠悠,然语气却不容质疑,扫视着这二人,继续道,“且本
阁主亦告祭过义父老阁主,宣告阁中诸掌事,敬小猫儿如敬本阁主!”
声音忽一顿,慵懒的神色透了骨子冷意:“若是有人敢对本阁主义子不利,便是与消弥阁为敌,我消弥阁必不容情。”
显然,夜玉郎是认真的,贺知远和冷天奴皆没想到夜玉郎竟为小猫儿做到如此地步!
最后的结果便是夜玉郎将认义子之事过了明路,堂而皇之的抱走了小猫儿!
贺知远冷眼看着渔人得利笑得唇角弯的夜玉郎,声音凉凉:“阁主最好不要将小猫儿送出京师长安,否则,莫怪本王封了你的产业断了你的财路!”
于贺知远,只要秋实在,就是夜玉郎的软肋,且,于公于私,他都不想将冷天奴逼入死地,方才制住冷天奴生生折断他脖颈子之际,他的心,忽就莫名的难受更生了疼痛…
而于冷天奴,深思之后亦默认了,原因无它,只要父亲找不到小猫儿就不会轻易伤害宇文芳,且他虽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若小猫儿在父亲手中,自此他再也不敢“忤逆”父命,相比在他身边,小猫儿在消弥阁阁主身边更安全。
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夜玉郎微微一笑,悠然瞟了眼脸色沉沉的贺知远:“王爷,您与其威胁我,不如好好解释一下为何纵容‘虎威十八骑’追到漠北草原杀害那个叫什么…乐碾的,您总该给人家苦主一个交待不是。”
闻言,贺知远目光微闪眼底里似浮掠了过往,八年前,他麾下的虎威十八骑确实悄然潜进了漠北草原,不过却并不是追杀那个叫乐碾的无名小卒,而是追查“冥医鬼门”门主药万枝的嫡亲妹妹药万梓的下落。
“药万梓?”冷天奴惊讶出声,“她不是早在多年前就因失足摔落悬崖一尸两命了吗?”
“你竟也知道药万梓?还知她死时已怀有身孕…”贺知远不动声色的盯向冷天奴,“本王倒是忘了,你同医仙世家的嫡脉传人霍不与颇有交情,医通毒,想来,他的先人和他本人对冥医鬼门也颇有兴趣,了解也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