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帐,池安儿使劲眨巴了眨巴惺忪的两眼,再睁开眼,发现不是自个的错觉后,一个激灵,人瞬间清醒了,大瞪着同宇文芳肖似的两杏眸,定定的看看冷天奴,嘴里惊呼失声:
“冷,冷公子你…”你怎么进来了?
话刚出口,似想到什么,吓得忙不迭捂嘴,惊慌的看向层层帐幔处,似生怕外面守夜的离忧和宫女们听见闯了进来。
可旋即眉头一皱,又觉出不对来,入内帐必要经外帐的离忧和宫女们,以及执守毡房外的突厥护卫们,可为何什么动静都没有?
“池安儿,扶我起来。”耳边忽传来宇文芳不紧不慢的声音。
池安儿愣愣的回头看向床上半坐着的宇文芳。
今夜是池安儿主动提出为宇文芳守夜,一来宇文芳几次受惊已有滑胎迹象,心有担忧的池安儿索性守在她身边,若有异常可及时施救。
二来雨晴云儿接连几日不眠不休,人也有些熬不住了,宇文芳令她二人回去睡个囫囵觉,至于冬儿,一堆的锁事等着她料理,冬儿也是脱不开身。
于是,今夜守在内帐的就成了池安儿,离忧则带着三个宫女睡在外帐。
冷天奴本想故技重施,可不及将睡在脚踏上的池安儿给点了睡穴,一抬头,正对上半坐在床上,披着凤氅,一对儿杏眸幽幽看过来的宇文芳。
此时的宇文芳,面上无喜无忧,不着一丝情绪的她像一尊玉雕,只静静的看着他,心中的欢喜和激动令冷天奴自动忽略了她的异样,只恨不得抢上前将她搂入怀,再不分开。
睡得并不安稳的池安儿忽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是眼前一幕。
扶着宇文芳起身后,觑视着她和冷天奴的池安儿忽心头一动,这些日子盘桓在脑子里的疑问终有
了答案,心有释然:
这二位,一个微垂眼帘,虽看不清眼底里的情绪,然只那处惊不变,对不速之客的闯入毫无惊恐,甚至习以为常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
而另一位,竟敢冒死夜探公主的寝帐,莫说他这份勇气,只看他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公主,笑容暖暖,凤眸里涌溢而出的柔情,便已知他对公主的心意。
难不成,他就是公主腹中孩子的父亲?
当宇文芳让她去外面守着时,池安儿立时颠儿颠儿的去了,她真心不愿不多听多看,毕竟,知道的多不见得是好事呐。
眼见池安儿毫无迟疑的走了,目视着她背影的宇文芳心有复杂:在池安儿眼中,她只是她的主子,她的救命恩人,这丫头尊她敬她感激她,可这份尊敬感激中却少了什么,哦,是了,少了份骨血相连的亲情。
似乎听到了宇文芳的心声,池安儿忽就停了脚步,回头,直视着冷天奴,明明肖似宇文芳的一对杏眸里难掩紧张甚至胆怯色,可神色却是郑重,低声道:“冷公子,你莫要再惹我家公主生气了。”
因着他睡了应珠公主一事,公主怄得动了胎气见了红,若非她医术精湛,只怕公主的胎儿就保不住了。
她池安儿这几日也是苦的不得了,一切都要亲力亲为,还要找各色理由搪塞曹御医,不让曹御医知道公主珠胎暗结之事,每每曹御医为公主把脉,她都要提前下针以干扰脉相,害得曹御医误诊公主因佗钵纵欲而伤及了公主根本。
被宝儿和小鹰儿一番话刺激到昏厥了的公主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红了眼眶紧抓着她的手问腹中孩儿的情况,她费尽心力保住了公主腹中的胎儿,可不想公主再受了气或是刺激伤及胎儿。
于是,她大着胆子回头向冷天奴说了这么一句。
池安儿突如其来的一句令冷天奴有些发懵,心有莫名的他刚想说什么,池安儿已径直去了。
待池安儿出了内帐,一抬头,看见倒在美人榻旁和新换的织锦毯上的离忧和几个宫女,她忙上前查看,末了,心有了然:
难过毫无动静,原来她们几个被点了睡穴,倒也无碍,就是要沉睡一会儿了。
不相干的人终于走了,独留一室清静。
“芳儿…”
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冷天奴瞳子星光湛湛,一向冷心冷清的他已是喜形于色,大步向前伸手就欲将站在那儿,静静看着他的宇文芳揽进怀,岂料,他刚迈步上前,宇文芳便向后退去。
这拒绝闪避的动作令欢喜中的冷天奴神色一僵,伸出的双手也停在了半空。
“麂文泰呢?”面无表情的宇文芳忽道,“他真已离开了突厥?”
灯芯忽的发出“噼啪”声,灯台中的火烛陡地一跳,跳跃的烛光映照出宇文芳苍白的脸色,她美如画的一张小脸儿苍白的泛着莹白光泽,看上去有着几分冷意,目光淡淡的看过来,疏离又寒凉。
“是,他离开了!”不管父亲会如何处置麂文泰,总之,他绝不会允许麂文泰再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