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泽,一个迄今为止变换了三百一十八个春加三百一十七个秋的国度。
其在如今的夕瑶众国中,不算新,亦不算老。
比他新的,尚有。
比他老的,也尚有。
他,踏灭过比自己新的,就像抬脚踩熄一团刚燃不久的烟焰。
他,也掘倒过比自己老的,就像冒芽顶翻一棵年岁颇长的老树。
英雄不问出处,存亡只认拳头。
他的拳和头都比别人硬,所以,他是存的那个。
国如其名,这是一个承天福泽的国度。其全境除了几处僻壤绝地外,多是风调雨顺、适宜居住的佳地。
风调得恰如其分,是能吹晾衣物,传花递粉,又不至于卷走屋上三重茅的那种风。
雨也顺得恰到好处,是刚好能让稻麦一年熟上两次,次次颗粒足收,又不至于亩产万斤反致谷贱伤农的那种雨。
风雨下,子夜,天泽皇寝,昊淼城。
一个头置华弁、身着素袍的枯瘦老者负手佝身,领着四五个随护在街巷间疾行。其手间,牢牢握着一个青囊。
老者与随护未撑伞,但雨将至其身时便如触碰到了什么厚障壁,自然而然地滑退到一边,乖乖落地。
老者与随从亦未提灯,但在无灯烛无月照的暗巷间如履平地,逢墙,逢岔,逢洼,逢坎,皆是自然而然地踱步而过。
一行人走走岔岔,又岔岔走走,直至来到折折曲曲、扭扭绕绕的暗巷尽头的一邸大宅前。
宅门,现正开着,大大方方宽宽敞敞地开着,不带一丝一毫扭捏。
门内,三进院墙后立出的一高阁楼上,明烛明光,映出一个正在品茶的孤影。
随护们,停了下来。
老者,走了进去。
宅门被外面停下的人知趣地阖上。他们知道,这门,不是为他们而开的,里面的事,也不是他们该听的。
他们要做的,是守好这里,让一个人、一只狗、一只猫甚至一只蚊子都别想进去。
知趣,是一种美德,比好奇要高上些许。
而用人者,自然喜欢且不介意多用上些许这样品德高尚的下人。
省心,省力。
高楼上,高阁里,一封书信被展开,在两个人的两只手间传递,白纱摊于案,布幕垂墙挂起。
“灵卿大人,这下可真是热闹了呢!”
一个孩童样貌的少年放下茶杯,将手中密布着怪异符号的签纸递还老者,口间,吞吐出又苍又老的话语。
“是啊,要是不能及时查清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