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比较常见的龟兹俊俏小生长相,略凹的眼眶显得人格外深邃,鼻子高挺,鼻尖却是比较圆的,肤色在暴晒下显得有些偏古铜色,个子倒是不算太高,庭悦的头顶的发丝恰巧能碰上他的浓眉。
她笑了一下,做出市侩的腔调:“做生意哪有等不等的哇,只要你来,半夜都是要起来招待的是吧。”
“你几个哥哥呢?”屠须把马绳递给洪玉,让洪玉带着自己的马去后头与公马配对,“莽纷姑娘是做诚信生意的人,我就不过去看了,你陪我在外头等着吧。”
屠须与庭悦相隔半丈,席地而坐,他从袖间拿出一个六孔陶埙,对准埙口,吹了一曲《哀郢》。
埙为上古乐器,其声浊而喧喧然,幽深哀绵,到了我朝,各种琵琶啦排箫扬琴之类的乐器流于民间,而埙声因为虽庄重清幽,却并不千变万化,反倒只用作读书人自己赏玩奏乐,或是在宫廷中使用。
像庭悦这种标准的文人大夫,或是些酸不拉几的文人,大多会学些洞箫陶埙,以显自己风骨。
听他吹完,庭悦心中一惊,西边各国与中原大多有贸易往来,龟兹人如果认识陶埙并不奇怪,甚至会吹两声都算正常,可是能完整吹出一曲《哀郢》,那定然是有位晓得书生气节的先生教过他的。
庭悦这么多年在太学也碰上过不少举人秀才,其中能将埙吹好的也不过那么几个,究其原因,不过是这玩意虽然古朴讲究而且不难,但确实只是个精神象征,没啥实用价值,要不是庭悦的启蒙先生是那个宁可钓鱼也不要当官,老早出世的四明应希孟,她估计自己也不会学这个。
屠须将《哀郢》一曲吹得极好,此曲出自《离骚》,讲的不过是屈原被放后的声声泣血的痛诉,大约是情到深处,他吹得哀切婉转。
一曲已毕,他将手中陶埙递给庭悦,问道:“莽纷姑娘可认识这是什么?”
庭悦心中警铃大作,他在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