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医者仁心,到底也是不忍,只看了一眼下腹:“这位娘子是横生,烦请楼大人将人按好,微臣得隔着肚子把孩子的胎位正一正。”
说完,他从衣袋子里拿出参片,要芽官仔细含着。
庭悦用劲将芽官按住,女子生产, 胎位不正,孩子横生,若非有行家晓得门道调整,基本是母子双亡的下场。
孙旬鹤手下用劲将胎儿位置掰过去,芽官性子隐忍,这回却忍不住疼,尖锐地痛叫两声,身子不由得往后躲。
庭悦在女子中手劲也算大的,却也按不住,陆云起眼疾手快,围住庭悦后身,将自己的手与她相附,两人一齐用劲,将芽官给按住。
风声凌厉,雪声簌簌,伴着破帐子里头妇人的呻吟,产婆的吼叫,热水相撞,石灰粉的碱味,还有孙旬鹤的额汗并着那些铲雪妇人口中呼出的白气全混在一起。
实在是触目惊心。
横生的胎儿定要快些生产,憋太久了恐胎死腹中。芽官晓得孙旬鹤在救她,疼得直吸冷气,存着力气憋住痛叫,只轻声喃喃:“奴谢谢大人,奴谢谢大人……”
庭悦一边按住她一边落泪,有什么好谢的,有什么好谢的!自己与这些营伎比起来,锦衣玉食,有酒喝,有肉尝,能认字习武,有父母疼爱,她不过是手里头漏出一两点怜悯心出来,有什么好谢她的,有什么好谢她的!
她不敢抬手擦泪,由着那串珠似的泪水顺着脸往下滑,砸在陆云起的手背上,生生地溅起他的心疼。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忽听得响亮的孩子啼哭,“呜哇”叫得嘹亮,芽官再也撑不住身子,直直地躺在木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