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宁绍更终于缓过一口气,疼得直哼哼,像个刚从鬼门关被拖回来的倒霉蛋。他低头喘着粗气,身上鞭痕火辣辣地烧着,嘴里还不甘地嘟囔:“你这疯婆子……也忒不讲理了……就为问这么点破事,至于要把我打成这样吗……现在,该说的,我也说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话音未落,观音奴猛地一挥手,朝野力茹迷冷声道:“该你上了!继续抽他!”
“等等!!”兴宁绍更猛地抬头,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劈了,“别打了!你若还有想知道的——快问,我全说!真的不劳你们动手抽我了!”
野力茹迷捡起鞭子,回头瞅了观音奴一眼,等着她发话。
观音奴冷哼一声,缓步踱到兴宁绍更面前,蹲下身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猫捉老鼠般的笑:“好,那我问你——你们这些契丹人大老远跑来这儿,明里安插一个萧书韵跟着李漓,暗里还藏着一个你潜伏接应。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兴宁绍更脱口而出:“我们是奉旨来找和琳公主的啊!”
观音奴眼皮一抬,冷笑不止:“李漓的娘都死了快二十年了,你们也都知道了。怎么还赖着不走?怎么,你不想说实话,是吗?”
兴宁绍更脸上的血色“刷”地褪去,像被人抽走最后一滴血,眼神猛地一闪,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笑着摇头:“这个……真不能说。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但我发誓,绝对和你们党项人无关,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影响,真的!”
“既然这样……”观音奴眸光微动,忽地轻笑出声,那笑声轻盈得像从玉盘中滑落的珠子,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荒诞,仿佛她刚听见了天下最荒唐的笑话。观音奴拍了拍手掌,语气轻快,像是骰子掷出了六点:“野力茹迷,把鞭子收起来吧,咱们不用再抽他了。”
话音未落,兴宁绍更已猛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才被人从水里拎出来的落水狗,脸上写满虚脱,额角的冷汗一颗颗滑落,仿佛从地狱门口捡回一条命。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句感谢,却又像怕一张嘴,连那点仅存的骨气也一并漏了出去,只能闭紧嘴巴,缩着脖子喘息。
“好嘞,老板,饭点儿到了,咱们该上去吃饭啦!”野力茹迷咧嘴一笑,声音里透着几分调皮的松快。他一边说着,一边丢掉手中的皮鞭,又伸手扭了扭脖子,舒展筋骨。
“饭点到了?”观音奴语气悠长,缓缓俯身,一只手钳住兴宁绍更的下巴,指尖宛如铁钩,嵌进他浮肿的皮肉里。力道不重,却钝痛入骨。另一只手轻飘飘地拍着他的脸,像拍一只讨人嫌的苍蝇。她语气柔和,话却满是讥诮:“果然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皮白肉嫩,倒是比我想象的还细腻。”
“李绮罗,你想干嘛!”兴宁绍更涨红了脸,猛地挣扎,声嘶力竭地吼道:“老子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死也不会给你当面首!士可杀不可辱!”
观音奴却“嗤”地一声冷笑,眉梢微挑,眼中满是不屑:“你这登徒子,死到临头了,脑子里还装着这些下三滥的龌龊念头?老娘看不上你。”
话音未落,观音奴手指一松,随手将兴宁绍更的下巴丢开,仿佛丢掉一块令人作呕的脏布。她起身转向野力茹迷,衣袂轻扬,声音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把金刚牵来。”
“啊?!”野力茹迷一愣,怔怔抬头看向观音奴,眼中满是错愕与莫名的惶然。
观音奴的笑意倏然收敛,脸上浮起一层阴影。她的声音忽地一沉,仿佛暮钟乍响,声波沉沉,压得人胸臆发闷:“饭点到了呀。”她微微俯首,语气轻柔,却宛如宣判:“把他活剐了——把他这一身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的,喂给我的狗儿子吃。”
观音奴说着,缓缓举起两指,轻轻一捻,像是抖落手上的尘屑,也像在抹去不值一提的污迹。语气转为悠然,轻描淡写:“最后,记得要把他那副骨头架子敲碎了,一并喂给金刚。连根骨刺,都不许剩。让金刚把他吃得干干净净。我们穷,要物尽其用——不许浪费哦。”
“是!”野力茹迷这才回过神来,眼神猛地一亮,兴冲冲地转身往地牢外奔去,一路跑着,还忍不住低声嘀咕:“啧啧,真是做狗也得做贵人的狗呀……金刚今天又有口福咯!这家伙,好久没吃人肉了,今天准得高兴疯喽!”
地牢瞬间沉寂下来,死寂如石窟,唯余兴宁绍更的喘息,如风箱漏气,粗重、破碎,一下一下抽搐着。他双唇发抖,脸颊抽动,眼白泛红,死死盯着观音奴那缓缓转身、逐步远去的背影。直到此刻,兴宁绍更才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恫吓,不是诈唬,不是什么“逼供的花招”。她是认真的。观音奴真的,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李绮罗,你疯了?!”兴宁绍更嗓子一紧,声音陡然拔高,几近嘶吼,“你要是真弄死我,萧照、萧书韵都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