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祭酒,接下来的一切,都请交给我吧!”
此时此刻,廷尉府秘牢底层。
穿过幽深的长廊,侏儒孟优的身后,立着三名廷尉府侍卫。
一人托着红漆托盘,上面盛着酒壶和几样精致菜肴。
另外两人则抬着一件白布罩着的东西,摇摇晃晃着来到了秘牢的最深处。
摇曳的油灯火苗之下,映照着韩非子那一张消瘦的面庞。
孟优看了一眼坐在囚室内的韩非子,尖声笑道。
“韩非子,奉李相的法旨,我等该送你上路了!”
韩非子听得孟优的话,眉头骤然皱起:“我的信笺,陛下是怎么答复的?”
孟优登时就冷笑了起来:“你以为秦枫大人真会帮你送信不成?”
“大人是消遣你玩的!你这呆子!”
“大人的话,你居然当真了,哈哈哈……”
“想不到你韩非子聪明一世,生死关头居然也这么好骗啊!”
韩非子听到孟优的话,登时就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看到韩非子大惊失色,大失所望的模样,孟优的声音尖利而得意地冷笑了起来。
他接过身后侍卫递来的白瓷酒壶,在三名护卫的保护之下,缓缓走进了囚室,对着韩非子狞笑道。
“李相说了,你虽屡屡与他做对,不过他念在同门之情……”
“不但给你留一个全尸,特许赐给你毒酒,还给你准备了入土安葬的棺材!”
“韩非子,李相对你可真是仁至义尽了!”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孟优冷笑着一步步逼近过来。
“这酒,是你自己喝呢?”
“还是要我们喂给你喝呢?”
面对诧异到惊住的方云,秦枫当然知道是因为自己从后世带来的法治思想,实在是太过超前的缘故。
方云若是不觉得惊愕,那才叫奇怪呢。
“这简直是荒谬至极……怎么可能天底下会有这样的事情?”
方云喃喃自语道:“秦枫,你的这个观点简直是疯了!”
“君王犯法,难道也要剁去手脚不成?”
“谁来监督天子,谁又能对天子斧钺加身?”
秦枫笑了笑说道:“阁下应当知道,法之目的是为了使民不敢违法,不想违法,最终不愿违法,从而成为顺民……”
“任何刑罚只是手段,以法化民,才是目的!”
“对天子亦是如此……”
秦枫信马由缰,侃侃而谈道:“法非是要斩下天子的一手一足,而只是希望天子遵行法律,不要肆意妄为,为祸苍生天下……”
“只要天子知法守法,就算不成为明君,但至少不会成为昏君……”
方云听着秦枫这有如天方夜谭般的理论,嗔目结舌道:“那谁来监督天子?这不切实际!”
此时此刻,秦枫却是抬起手来,指向方云。
“儒家人!”
“秉持一颗公心的儒家人,最适合做皇权的监督者!”
法家小世界的方云,毕竟不是中土世界那个机杼百出,胸有猛虎的方运,此时也是悚然一惊。
“你法家竟愿意让儒家来做皇权的监督者?”
秦枫笑了笑说道:“荀况是李思与韩非子之师,又担任过稷下学宫的祭酒,既是法家祖师,又是儒家巨擘……”
“他曾经说过‘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意思是,不教育人而只严厉地惩罚人,那么刑罚就会繁多无比,而且奸邪之徒还是会层出不穷……”
“如果只教育人而不惩罚人,那么人民中的害群之马,就无法被惩处……”
秦枫淡淡说道:“法家目前的问题,就在于‘不教而诛’,儒家目前的问题则在于‘教而不诛’……”
“若能两者合一,何愁天下不治?”
“只要天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安享太平,谁家的思想,谁家的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敝帚自珍的门户之见,究竟是对先辈的继承,还是背叛呢?”
听到秦枫的话,方云也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