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镶绣的袖口敛起,正神贯注地撰写其上。丹砂为墨,字迹遒劲,虽不过寥寥数语,可他落笔时,每一个字都写得极为小心,如雕纹,似啄玉,极尽郑重。
门外传来一下细微的扣门声,男人微微抬首,听到亲卫恭敬禀道:
“将军,公主殿下求见。”
手中的狼毫一顿,他收笔在旁。急忙用普通的公文掩住了这封不同寻常的绢书,转而打开了另一篇久置在案的公文,捧在掌中细阅。
双扇门缓缓推开,身着素纱白衫的女子敛衽抬步入内。
他的眸光定在公文的某一处,余光掠过公文纸张上缘淡黄的边,飘向小步走进来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梨花白的双襟胡装,仿佛下一刻就要出马骑马,目不斜视,肃容端持,俨然已是宫中女子的行规举止。
他已觉察她此时前来并非如他所想,凝在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平淡地问道:
“伤好了?”
“好了。”清河低垂螓首,道,“我三日前递上来的出关文牒,不知将军有否过目,还请劳烦尽快批阅下发。”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男人皱了皱眉,将手中公文轻掷于案上,锋锐的眸光扫过来,落在她微微起伏的削肩。
“还有……”清河吸了一口,仍是垂眸,不敢看人,低低道,“我来向将军告辞。本想一走了之,但还是想告诉你一声。”
“你问我要出关文牒,就是为了要走?”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从案上起身,虎绣白袍垂落,掩住了扣在案上渐次收紧的十指。
清河心下忐忑,感受到了男人无声的凝视,不知为何觉得前方的气势有了几分压人。她悄悄深吸一口气,微微仰首,双手覆于腰前,与身前高大的男子深沉的眸子对视,道:
“昔日,是我对将军有所亏欠。我已远赴回鹘寻回将军,个中坎坷,不必多说。如今圣上也已下旨,彪炳河西萧氏,将军重获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