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这话我觉得也有道理。是本官没有思虑周详。过去膳堂都是你们自己来操办,本官一来,就把这差交给了自己的侄子,你们肯定是不满的。”
“没……没有。下役怎敢不满?就是……就是广东人和我们本地人口味差异有点大,烧的饭有些吃不惯。”
“没错,这就是本官的疏忽之处了。你提的很好,以后这样的意见应该多提,提的越多,本官越能够少犯错。这膳堂你来管,能不能管得好?”
余海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着范进道:“太爷,您是说?”
“既然广东人煮饭你们吃不惯,还是由本地人来管比较好。本官知道,你这人老实本分,想来膳堂交给你,一定可以管得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咱上元膳堂在府里都是标了名的,全应天乃至整个大明都没有。在江宁城里,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看着我们,承办膳堂发财我不反对,但是一定要有度。我不求办好,但是起码也要表面过得去,要是大家都说吃不饱,或是食物有什么毛病,那就是打本官的脸。到那时候,别怪本官不客气!”
“太爷放心!下役哪能干那等事?保证不让您的颜面受损。”
余海当然知道,膳堂这里的油水有多大。衙役家属都是领米和柴薪钱回家自己吃做,这里面自己只要略微克扣一些,那便是享用不尽。他做捕快虽然有灰色收入,但大头都在叔父手里,自己只是跟着喝点汤。这膳堂的收入都归自己,这两下的油水如何能比?
他不知自己交了什么好运,竟然让这种馅饼砸在头上,心内狂喜,连磕了几个响头。范进摆手道,“不必如此,我信得过你,才让你做这差事。来,本官给你批一道公文,去账房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余海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太爷,您说给下役多少银两?”
“足银一两。这个月还有八天就要完了,一两银子便足够了。等到下月初,本官发你三两……不了,看你是初管,给你四两银子好了,也是卖你叔父一个面子。若是你管的好,会给你再加一两,算是你的一点贴补。这也是看在余老捕头劳苦功高份上,不必谢我。”
谢?
余海的喜悦心情此时已经当然无存,剩下的只有焦急与愤怒。衙役加上家属,人数足有六、七百人。一两银子最多就是一两天的柴薪钱,一个月给自己五两银子,那管不了一个月,自己就得倾家荡产。
他连忙道:“太爷,这伙食费……”
“伙食费太多了么?不必客气,有多的你就自己留着,算是赏你的。不过记住,膳堂的饭不许耽误,公人亲属的米不能短缺,要是做得迟了少了,我就让那些人到你家里去吃。到时候别怪本县的官法无情,下去吧!”
张铁臂嘿嘿笑着走上来,一把搀起余海,如钩铁指扣着他的肩头。“余头儿,我这得恭喜你啊,咱县里头一号肥差,就让你给拿着了。我这伺候了太爷那么久,这好差也轮不到我头上,还是你有造化,回头别忘了请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