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风去是孙铭前的意思,按王况本意来说,还是想等个一两年的,等到和林家的关系更近一步,王凌在州衙站稳了脚跟后再说。但孙铭前说如今王况已经入籍,且王村的冤屈已洗,作为仅存的三个王村人之一,王况在建安也算个小名人了,这就有了安全的保障,旁人也不敢轻易对王况怎样。且早日放风出去,早日引得林家重视,对双方关系的加深更为有利,再说了,如今看来林家也是个本分生意人家,对王况应当只会拉拢而不会使用下作手段。有了这么几层意思,王况站出来就顺理成章了。
林荃淼听到传言也来客栈问过,得到孙掌柜肯定的答复后心情复杂的回去向林主簿复命去了,临走只对王况说了句:你真的很妖孽啊。
王况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只是抱歉的耸耸肩,笑着递给他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说是让他带回去给林主簿下酒。
纸包里是拌了些盐的油炸花生,很简单的吃食,却又是下酒的最好拍档。爱吃酒的食客们这几天几乎都是头一次吃到就喜欢上了,一小碟的花生不过两文,再加一壶温在热水里的酒,总共不过七文钱,就可以在富来客栈坐个半天,一个人坐在那,看着客栈外面的人来人往,抿一小口酒,再往嘴里丢几粒花生,花生脆脆的,在牙齿的作用下咯嘣咯嘣响着,然后满口的香就跟着酒肚里钻,多惬意的事。用富来客栈小东家的话来说,一个人自己坐着,静静的,微笑着看世间百态。瞧瞧,多有学问,不愧是星君下凡,虽然只是掌柜吃食的星君,但也是和文曲星君平起平坐的不是?
黄别驾现在也偶尔来客栈坐坐,不过都是微服出来,寻常百姓难得见到黄别驾,也认不出来,只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精瘦老头似乎对小东家很是和气,对旁人却是自有种威严在,不知道是哪家的贵人,想必也是来看星君罢。食客们想归想,进了客栈,总是能受到王况的感染,彼此之间也是微微笑着,有相识的,隔着一两个或是几个案几,遥遥的举杯敬下酒,就都静静的自己享受了。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李大胆回到了客栈,据他自己说,是被他老母亲半夜揪起床撵来的,说是客栈往日多有照顾,如今年关了,客栈在年前必定是要忙着收拾的,怕人手不够,就打发了过来。只是王凌现在恐怕还在去长安的半路上,兄弟三人的第一个团圆年是过不了了。王凌走的时候,王冼是眼泪婆娑舍不得让他走,倒是王凌自己看得开:“往后兄弟在一起的日子多的是。倒是二郎的事眼下最为紧要,旁人去了不放心。”
既然李大胆回来了,王况干脆就让孙掌柜派了人去接李大胆的老母亲,又在附近找了处小院子,客栈人手且够,不消得一天工夫,小院子就收拾妥当,一应家什也都布置好了,年货也准备得妥妥的,到得把李大胆的老母亲接到,已经完全是个家的样子了。母子二人站在院中看着新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的作揖。
孙二自然是舍不得放过这等教育新人的好机会,板着脸就训起了高三他们几个:“瞧见没有?但凡是尽心做事的,小东家都不会忘了你们。你们且收起那小心思和你们的红眼,安心的做事,房子会有的,婆娘也不用愁。”
第四十六章 爆竹声传
过年,自然是小孩子最企盼的日子。
廿九天,富来客栈就不再开门了,不过客部还是有一个因风雪误了行程的客人,一个客人,没必要留那么多人,只是让刚搬来的李大胆抽空来照料照料。除夕的年夜饭,在王况的建议下,把那客人请到了孙铭前府上用餐,本来只是王况按后世的习惯来做,却不想,就这么个举动,几个月后,整个江南都传遍了建安富来客栈待客如亲的佳话,这个效果是王况没有料到的。
(唐时的春节并非是初一,而是立春日,只是到了宋元后才改为正月初一春节。本文为了方便各位书友的习惯,就改在初一,特此说明。)
孙韩氏早就为王况王冼准备好了新衣服,和孙家英孙家翰兄弟俩一样的款式,都是她自己亲手缝的,用的是混了丝绸的新麻布,虽然不大好洗,但胜在柔软,没官职在身的寻常人家是穿不了丝绸织物的,所以也就有人钻空子,将丝绸混在麻线里织布,深得富贵人喜欢,价格也是不菲,直逼丝绸了。孙韩氏早已经把王况兄弟当成了自家儿女来看。王凌也有一套的,只是他现在出门在外,只得等他回来才能穿上了。
除夕下午的街上冷冷清清的,家家都在忙着年夜饭。王况牵着王冼的手走在街上,昨天刚下了场雪,若是平时,这街上雪早就扫干净了,只是现在大家都忙着先扫自家屋子,得等屋里干净了,才会来扫外面。
路上很少人走,雪地上没几个脚印,王况和王冼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冷清的街上格外的明显。兄弟二人是去道观的,过年了,也该去那个曾经庇护过他们风雨的道观看看。
路过客栈的时候,特地拐了进去看了看,客栈里高三在守门,整个客栈,就高三一个是无家的,所以看护客栈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身上,不过他也不孤单,大白和小白两只鹅也陪着他。本来按理,大小白今晚都该进了孙铭前府中众人的肚子的,但王冼死活不让,加上大小白可能是因了王况兄弟俩的缘故,对客栈众人也是很亲,所以大家也就有些不忍心,就此保得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