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正在被施以夹棍之刑的犯人,面无表情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即便是身为太监总管的常公公,在纪直面前也不免畏首畏尾起来,谨慎小心地说下去:“只是从那女真女人手里活下来的几个倒是嘴硬得很……”
纪直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究竟他所说的那个“女真女人”究竟是谁。
良久,他开口,大抵是因为回想起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事,因此嗓音冷清得像是明晃晃的刀光:“还有吗?”
常公公望了望两侧的锦衣卫,接着低声在纪直一侧恭恭敬敬地说了些什么。纪直忽然冷笑一声道:“倒是难为了小斋子。黑银相间……那女人用的是银丝鹿筋枪。”
那是江湖上十足少见的兵器。平日里都是擅长突刺的寻常直枪,一旦握紧黑边的枪身,那枪立即会软下来化作鞭子。
会用这枪的人少之又少,一方面是因为它不入流被算作暗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熟练后威力极强、却太难掌握。
“多亏了您提点……”这句“难为”从纪直嘴里说出来不论如何都没有原本那副体贴的意思,相反倒是令身为小斋子干爹的常川常公公捏了一把冷汗。
“无妨,”纪直道,“让他继续跟着那女人吧。”
“是。”常公公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那女人该如何处置?”
纪直又喝了一口茶,他一眼瞪向身后反问:“怎么处置?”
常公公生生被那一瞪吓得多压了几分脑袋:“皇上恐怕是又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只是,督主真要和她拜堂成亲?”
纪直慢条斯理地握着那茶杯放到身侧径自松手,下边立刻有小太监伸手上去接了下来,那玲珑剔透玉做的玩意儿竟是半点响声都没有的。
他捏着袖口说道:“那可是圣旨。不过就是娶颗弃子过门,我这点气都受不了的么。”
派发战利品是战胜后的常情,但是让纪直娶一个断腿的女人着实其心可诛。
挖苦他净过身不算完全的心思昭然若揭。朝堂之上听见皇帝这道赐婚的圣旨时,不知多少人都在心里幸灾乐祸捧腹大笑。
他初听见时,便感觉到身后千百道视线聚拢在背后,直敲着他嵴梁骨恨不得把他戳穿。他不卑不亢毫不犹豫地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