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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无洙到时,七皇子惨白着一张脸还微微笑着与身旁监管行刑的大太监客套往来,一口一个“公公辛苦了”、“都是父皇的意思”……裴无洙看得有趣,还特意在殿门口多站了一会儿,没有出声。

七皇子是里面第一个发觉殿外来人的,敏锐警觉地一抬眼,见是裴无洙,微微一怔后便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柔弱笑道:“五哥来了。”

“我看你挺精神的啊,”裴无洙暗啧一声,顺势摆了摆手,免了边上仓促下跪的慎刑司太监们的礼,原先提着的一颗心放下来大半,优哉游哉地走到七皇子边上,自叹弗如道,“刚挨了十杖还能口齿清晰、对答如流的,不错不错,看来往日里练武是真的没偷懒……”

——就是偏偏不好好练剑,裴无洙在心里郁闷地补充道。

七皇子失笑,白着脸无可奈何道:“全赖公公们心慈……”

当着裴无洙的面,边上的大太监说话都客气了三分,忙抢着推辞不敢,顺势别扭地强行夸赞起七皇子来。

“还不起来呢,”裴无洙津津有味地听了半刻钟,也不去看七皇子已经尴尬得白里透红的侧脸,直到那些太监们确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了,才顺手拍了拍七皇子的背,调侃道,“还想躺着继续听呢?起来吧,走了。”

七皇子脸色微微一变,额上霎时渗出一层冷汗来,紧咬牙关,煞白着脸半天没有回出一个字来。

裴无洙看得愕然,她很确定自己拍的是前面的背,而不是后面的腰,打板子再怎么也不至于打到人背上去,那不得把人往死、往瘫里打了……

裴无洙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很莫名的:这小子不会又是在故意搁我这里装柔弱、搏同情吧?

但紧接着又马上默默唾弃了自己这个想法,觉得真不至于。

想到什么,裴无洙的脸色沉了下来,随口叫一个太监捧着灯烛过来,细细看罢,动手撕扯了一下七皇子后背的衣物……果然。

方才进来时偏殿光影摇曳、视线昏暗,又满是血腥气,裴无洙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又先入为主地被七皇子谈笑自如的神态所蒙蔽了,想当然地以为那些行刑的太监们真有“心慈”了。

现在看嘛,方才行刑的那些太监们,心慈不慈不知道,手是定然没有软的……这腰以下被打得鲜血淋漓,与衣物粘连一气,扯动一下都是血花翻涌,无怪乎裴无洙拍个背都能牵得七皇子疼到脸色煞白了。

——不过想想也是,方才真宗皇帝分明是盛怒,全场朝臣死寂、鸦雀无声,后头和颜悦色地与裴无洙说话那是后头的事,以当时的情况看,都吩咐出“就在这里行刑”了,慎刑司的那些太监们,不说打得更狠,但圣谕当前,肯定是不敢轻易放什么水的。

看这样子,人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走不了了……

裴无洙无声地叹了口气,吩咐领头监刑的大太监道:“劳公公先去向父皇复命吧,顺便替七弟向父皇告一句罪,只说他已经知错了……本王过来看,给他喊了个太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