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事,一点宿疾罢了,死不了。”
他笑笑安慰弟弟,低头瞥见白色绢帕上触目惊心的鲜红, 心中涌起股莫可言状的悲凉, 再难自欺欺人。
他幼时也曾吐血的, 只因彼时长在太后膝下,曾屡次遭她下毒又未及时得到医治,还曾于冬日被太后关在屋中不给衣食, 伤寒毁身。
太医丞言, 幼时体内毒素未清已渐入肺腑伤及心脉, 后来勤修苦练,强筋健骨,咯血的次数便渐渐少了。近年来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华林宴中被虎所伤,兼又怒急攻心,内外交困才咯了那么一次。
现下他身体康健,怎会突然咯起血来?难道真是上天给他的警示么?他扳倒仇人为父母报了仇又怎么样, 一样逃不过命运既定的轨迹。
命运,早在暗中写好了结局,从始至终,他所作的一切努力皆是徒劳。
燕淮同奚道言进来时,太医丞正在榻前替皇帝把脉,青纱帐慢自榻顶垂下来,从中探出一只骨节分明、洁白如玉的手,时不时传出隐忍的咳嗽声。
燕淮一语不发地跪下见礼。倒是奚道言担忧地问了一句:“太医丞,陛下可是龙体抱恙?”
“陛下这是宿疾又犯了,许是与近来天气寒冷有关。”
太医丞收回把脉的手,叹气而言。任城王瞥了低头跪着的燕淮一眼,眼神微转,招过个黄门悄悄与他耳语了几句。
“朕没事。”
太医丞背着诊箱去偏殿里熬药,嬴昭示意裴湛之扶着自己坐起,温声说着,“燕卿、奚卿,你们都起来吧。”
二人顺从地起身上前,停在了御榻外一尺见方的珠帘外。皇帝先同奚道言说了好一阵,言他在太常寺干得很好,为其加官散骑常侍一职,入侍左右,允诺将来召他入御史台。
奚道言诚惶诚恐地谢了恩。他不过平民出身,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一国天子的信任与青睐!嬴昭又温和看向燕淮:“小麒麟,知道朕今日为什么唤你过来吗?”
燕淮低着头,木然摇首。
杀父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时至今日,他对皇帝仍无多少好感。只不过是为了替母亲报仇才会与他合作做一枚暗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