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斐神色平静而冷淡。
付嫔欲言又止地瞧了卫、李二人一眼,到底是没有出声。
“倒也不能这样说,”出人意料的是,一片静默中,最后反是今上在潜邸时的侍妾、那个往昔从不曾与新入宫几人主动交谈的林氏开了口,低低柔柔道,“广阳宫里的那个巫蛊娃娃,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李琬的脸色一时愈发难看。
少顷,她略略抬起眼,望向卫斐,似是想解释些什么。
卫斐却只冷静地别过了脸,不予回视。
李琬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
此后一路,静默无言,直至各自散去。
一进承乾宫大门,张福平通红着眼眶一马当先地迎了上来,张嘴似是正打算向卫斐控诉些什么,一见卫斐高高肿起的侧颊,霎时噤声。
“伤筋动骨一百天,”卫斐淡淡扫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道,“身上伤好还没好透,怎么不多休养几天再起来。”
张福平低眉敛目道:“奴才听闻宫里出了事,娘娘不在,怕下面几个小的不顶事的,故赶紧先过来了。”
卫斐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不予置评,待跨过正殿门槛,见得内里一片狼藉,这才驻足站定。
“奴才无能,”张福平羞惭难言地垂下头道,“没替主子护上一二……”
“无妨,”卫斐闭了闭眼,冷淡道,“这些都是死物,也没有可护不护的。”
话虽如此,眉目间的寒厉却愈发刹人。
卫斐面无表情地一一扫视罢,缓缓踱步进了内间。
承乾宫的宫人都乖觉地站定在殿外,没敢跟上。
片刻死寂后,殿内骤然响起一阵轰然爆裂之碎响。
张福平骇得眉心重重一跳,以目示意其他宫人都远远退出三十步以外,略一踌躇,咬咬牙硬着头皮进去了。
卫斐一脸漠然地站在一地碎瓷间,脸上已看不出分毫怒意。
“娘娘且消消气,”张福平小心翼翼地劝道,“气坏了自个儿身子,总是不值得……”
“让人进来把这里收拾了,”卫斐闭了闭眼,下意识如此吩咐罢,倏尔顿住,复又
摇头道,“罢了,不必,你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张福平不敢二话,小心翼翼地退到了殿外。
卫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殿内站了片刻,缓缓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极疲倦般抱肩合在案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裴辞从承乾宫的一地狼藉里跋涉而过,最终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
明明卫斐还没有开口对他诉说一个字、哭着流下半滴泪……裴辞的心尖便已然泛起密密麻麻的酸与疼,苦涩难忍。
裴辞呆呆地想道:她入宫本就情势所迫,一介孤女,无依无靠,说什么为权为势为富贵荣华……不过是求一个不被人肆意欺辱罢了。
可在他这里,到底还是在继续受委屈。
裴辞骤然觉得异常之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