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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武将,长眉入鬓,眉尾上扬,颇具杀伐之气,可祝仲林命他将双眉剃低了些,锋芒毕露的莽气淡了,现出几分温驯之态。

沐浴过后再度回到卫寒阅跟前时,他已新开了一局握槊,闻得足音,便执着琉璃子一睨程汲冽。

而后仿似称心如意地笑了下,将手边粉琉璃浦桃花盘往程汲冽身前一推:“给我剥橘子,要一根络也没有的。”

程汲冽一壁笨拙地以拿刀握枪的手去剥橘子,一壁听摄政王发布一些听来毫无道理的命令。

“如今天下承平不起刀兵,西疆大营能吃几年闲饭,你在昌京多留些时日。”

“往后不必称我为「殿下」,要唤我「哥哥」,或者「阿阅」。”

“从即日起,你不再是程汲冽,我会称你为萧鸣棹,或者……或者坏狗狗。”

萧鸣棹是何人,大息自是无人不晓,可卫寒阅将先帝的名讳冠与他是何缘故?还有……何谓、何谓「坏狗狗」?

程汲冽见他一面发号施令,一面将双足在裙摆下一踢一踢的,像只娇纵的猫儿。

最要紧的是他似乎并未着袜履,因而程汲冽眼前时不时便会闪过一道新雪似的冷光,程汲冽自觉赧然,忙略一偏头,不敢再看那双仿佛蹬在自己面上的赤足。

若换了旁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颐指气使,程汲冽只怕早已冷脸离去,可卫寒阅这样脆生生地一通部署,不仅未令他反感,反而觉得心尖有些麻痒,又在瞥见那双玉足时「怦怦」乱冲起来,教他既迷惘又慌张。

这样的感受,哪怕是往日在疆场上孤身诱敌、命悬一线时,也从未有过。

在此之前,程汲冽从未想过,能有幸获得与这样的人长久相处的机会。

——

可迷雾疑团总有散时,便纵要为人替身,也还想着做个没那么糊涂的替身。

当卫寒阅第不知多少次于燕好缠绵之时唤出先帝名讳时,程汲冽终于没能熬过蚀骨的酸涩与求知欲,悄悄趁夜潜入了奉先殿。

自与张后起,历代帝后的画像一幅接着一幅,直至见到最后一幅格外年轻的画像时,程汲冽才顿开茅塞,而后便尝到心底翻涌的无尽酸楚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