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酬:“……”
这下有现成的,也用不上他去煮粥了,卫寒阅说了几句话又有些体力不支,靠在岑淮酬肩头被他服侍着喂粥。
阿鸢她娘亲的手艺倒比岑淮酬这个糙人强许多,卫寒阅肠胃熨帖,精神亦恢复了些,轻声问岑淮酬道:“琵琶买了吗?”
“嗯,”岑淮酬扶他坐好,将之前随手搁在床尾的琴盒打开,取出那把酸枝木琵琶,忐忑道,“瞧瞧如何,可还能入眼吗?”
这把琵琶与卫寒阅从前弹的烧槽琵琶自然无法媲美,不过琴头饱满,头花丰盈,琴轴螺纹线条流畅,品、相光滑,瞧着倒也不失为佳品。
他不用琴拨,抱起琵琶便要搊弹,见岑淮酬仍杵在床边,便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道:“我弹琵琶时不惯有人在旁。”
岑淮酬依言道:“那我不扰你了,你身体尚未大好,切莫弹太久。”
卫寒阅手中琵琶「铮」一声响起,岑淮酬忙大步流星朝外去,可到了院内又无所适从起来。
他不可能抛下卫寒阅独向麦田,思来想去便盛了一盆米糠,朝院东那亩熟田去。
田边盖了几座鸡窝,岑淮酬将米糠撒到鸡窝边上,思绪却仍牢牢系于卫寒阅身上。
卫寒阅肌肤剔透细腻,唯有十指指腹生有薄茧,大约便是因弹琵琶之故。
玉盘落珠般的琵琶声遥遥传来,岑淮酬并不知卫寒阅弹的是去掉了《吹打》一段的《淮阴平楚》,只觉得他看着弱柳扶风,不想弹的却是这般激烈迅疾的曲子。
窝里的鸡一面吃糠一面焦躁地扑扇翅膀,岑淮酬的心脏也随着卫寒阅的搊弹而猛烈地狂跳。
乐声走至《埋伏》一段时,分明较先前有所舒缓,可岑淮酬只觉那丝弦一圈圈缠上心尖,将他变成了史书上惨遭十面埋伏的西楚霸王,敌手却不必千军万马,这几根丝线便足以将他全线击溃。
金鼓箭弩,人马辟易,声动天地,四面楚歌,枭雄自刎……最后仍是「铮」一响,一曲终了。
岑淮酬脏腑发热、大汗淋漓,抬手按上狂沸不止、如被烈火烧穿的胸腔,少年深深合目,喘息急促仿若濒死于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