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君子大智若愚,以钝示人。”
“藏锋慰忠骨,出鞘镇河山。”
赵祯念完之后,还是有些不解,于是反复。
张茂则把剩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又帮皇帝剪了烛线。
赵祯才猛的抬起头:
“朕明白了。”
吓得张茂则一激灵,静止在原地不敢动弹。
“朕全都明白了!”
“哈哈哈。”
第二日,赵祯就召见了王神医,询问自己亲妹妹的病情,得知很难转好后。
赵祯给皇太后报备后,直接移居玉清宫。
刘娥对于赵祯如此懂事,非常满意。
他去陪陪自己仅存于世的妹妹也说的过去。
因为黄河工程款的事,以王曾为代表的臣子,总是想要借着皇帝的命令让自己妥协。
刘娥是万分不乐意的!
现在皇帝被亲情所引导,主动离开。
她剩下的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王曾再也不能用一旁官家的言论说这些事了。
毕竟皇帝年纪越来越大,有了自己的心思。
刘娥虽然想要掌握权力,但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强压!
所以刘娥并没有阻拦,况且玉清宫可是比阿房宫还要奢华。
皇帝住进去,实属正常。
王曾等人对于皇帝在关键之际“逃走”,更是有些失望。
如此不扛事,他将来怎么能扛得起大宋的三京一十八路的重担?
不知道官家在宫中是受到了何种胁迫,以至于连唯一的妹妹都要保不住了。
但是王曾也知道官家在搬到玉清宫的前一个夜晚,还是与宋煊深夜长谈,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据说连官家的贴身太监都被赶出去了。
不仅王曾等人好奇,连刘娥也是十分好奇。
为此,她直接把宋庠这个负责起居注的人直接派到了皇帝身边。
就是为了监督他与宋煊之间接下来的谋划是什么。
刘娥虽然不讨厌宋煊,但是从内心深处也觉得他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谁知道这小子,会搞出什么意外的事情来?
皇帝说是出宫,其实也并没有出宫。
玉清宫比皇城还要奢侈,上哪说理去。
为此玉清宫都增加了不少禁军。
同时因为皇帝要练习射箭,所以禁军当中也在抽调一些善于射箭之人去陪皇帝练箭。
年纪小,身手好的狄青也被选中。
还有王珪等作为平民出身,也一同进入玉清宫。
他们时刻准备着,就是不知道官家什么时候开始练习。
这些被选中的士卒都都很期待,一旦入了官家的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唯有赵祯是真的想要为自己的妹妹祈福。
连王神医都说很难,只能看命,赵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王神医这次倒是没有推荐宋煊来看一看。
毕竟在他看来,宋煊现在走仕途了。
没必要靠着如此手艺冒险。
上一次宋煊那个法子,着实是给王神医极大的震撼。
此等医治方法看着危险,实则是一点都不安全。
如此随便举荐,反倒是毁了十二郎的前途。
王神医觉得若不是皇帝唯一的妹妹,倒是可以举荐宋煊。
可这种情况,他绝不能害了宋煊!
天子去玉清宫居住的事,在东京城并没有卷起什么波澜。
但是浴室杀人挖心案,确实是直接在东京城惹起议论。
因为开封府尹陈尧佐,直接开出一百贯的赏钱,让众人去提供有用的消息。
而且他还会给提供消息的人进行身份保密。
绝不会让你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府衙。
可以私下来寻他。
因为赏钱突然提高的事,无论是闲汉还是小商小贩都议论起来。
毕竟这次死的可是新科进士,又是寇相公的外甥女婿。
以往浴室杀人案,可没有身份这么高贵的。
如今凶手一下子就踢到了铁板上。
朝廷如何能够不下大力气整治他们?
一连几天,都没有收到什么有效的消息。
陈尧佐脸色难看,东京城这帮百姓天天凑热闹,一点正事都不干。
实则是偌大的东京城根本就无法提供许多岗位,让他们去赚钱过活。
故而就有大量的闲置劳动力成了闲汉以及泼皮,靠着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谋生。
其实一百贯的价钱对于许多人都有着相当不错的吸引力。
就是与官府合作,不知道有没有命拿出来。
万一官府直接抓了你顶罪,那也说不准的。
陈府尹在东京城的信誉程度,还不如宋知县的高的。
十贯钱,大家跳一跳就能够得到。
一百贯钱,拿了钱,回头怕也是会被黑吃黑的。
“赵推官,你去开封县一趟,问一问宋知县,那浴室杀人案可是有什么线索?”
陈尧佐摸着胡须道:
“我听闻他一直都在看卷宗,研究卷宗,可是研究出什么来了?”
“最后再告诉他,王相公只给了一个月的期限。”
赵概连忙拱手表示知道了。
他把陈尧佐的原话全都记住,这就奔着开封县走一遭。
陈尧佐瞧着赵概离开,没人的时候也轻叹口气。
像他六十多岁正是闯荡的年纪,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宰相的职位。
要不然,他早就躺平了。
绝不会如此辛苦。
赵概不紧不慢的奔着开封县而去。
说实在的上一次宋煊直接把他的顶头上司给抓走,赵概还是有些发蒙的。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
朝廷还没有定下来顶替秦应的人,所以通判的权力落在了赵概手中。
陈尧佐是绝对不想把通判的工作都让钱延年接替了。
他宁愿提拔一个新人,如此才会对自己越发的忠诚。
但是赵概显然不在这个行列。
他只是觉得陈尧佐垂垂老矣,又与宋十二结下梁子。
宋十二那个性子,必然会想方设法把陈尧佐给拉下来马来的。
更不用说自己还是曾经的“十二党人”。
就在思索间,赵概到了县衙门口。
齐乐成连忙上来迎接行礼,询问有什么事,毕竟眼前这位可是穿着官服呢。
“本官乃是开封府推官,宋知县可在县衙内。”
“在在在。”
齐乐成连忙开口道:“赵推官是吧,快请进。”
赵概瞥了这个衙役一眼,自己就来过一次,他就知道自己是谁。
齐乐成引着赵概进了后堂。
宋煊手里握着卷宗仔细看着,一旁便是御史中丞王曙以及王曾派来监督进度的赵良规。
“十二哥儿。”
赵概也没有用齐乐成通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叔平来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卷宗,迎赵概进来,又给他倒了杯茶:“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公务。”
有外人在,赵概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把陈尧佐的诉求给说了。
宋煊指了指一旁的板子道:“我把所有受害者的资料都汇总起来了。”
赵概抬头望去,浴室被杀的死者姓名、生辰八字、职业以及受害日,刀口的描述,全都总结出来了。
如此做法,他还是头一次见。
“我在努力总结规律,从刚开始的不放血,到近期的放血再取心脏,大抵是有什么说法。”
赵良规瞧着赵概如此惊诧的模样,他也是有些想笑,但是又不敢笑。
毕竟苦主的岳父就在身边。
他刚开始也是被宋煊的法子给惊住了。
如此方法一目了然,还能时时观察。
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赵概点点头:
“嗯,十二哥儿倒是好法子,可是有什么规律?”
“规律对不上,这二十一个死者,有几个是特例,伤口并不一样,估摸是模仿作案,特别是第一个死的人,好像是纯新手。”
赵概的双眼依旧没有离开那块板子:“这么说,浴室杀人案的凶手并不是一个,甚至后面有人在模仿第一个凶手作案?”
“对,我目前对猜测是这样的,但是后面卷宗记录的就有些模版化,抄上一个的,看不出来什么太大的差别。”
“目击证人也没有。”赵概摇摇头:“麻烦了。”
宋煊叹了口气:
“我也希望能够早日抓到凶手,陈府尹开出重金悬赏,可是有什么新线索?”
赵概再次摇摇头。
正是因为陈尧佐那里没有线索,才会派他前来询问。
“可是有些麻烦了。”
赵良规也附和了一句:“王中丞,您先休息休息吧。”
王曙眼睛通红,他也在找卷宗里的规律。
宋煊分析他也都听进去了,而去讨论也不止一次。
“宋知县,你说咱们要是花钱让人来试鞋,能否找到凶手?”
王曙放下手中的卷宗,他知道宋煊搞到了凶手的鞋印。
“王中丞觉得凶手会贪这点小钱?”
赵良规觉得不现实,凶手怎么可能会按照官府的要求来试鞋,胆子也忒大了。
“先不说花费大事,那鞋印看着是街边的鞋子,能穿进去的十个人里得有三四个,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
宋煊的话让王曙再次沉默。
只有抓到嫌疑人的时候,才能进行下一步鞋印的对比。
宋煊去那个鹰店怀疑那个养鹰的,交给李君佑去做这事,如今还没有传回来什么有效的信息。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宋煊是不愿意直接抓过来的。
“难道我女婿的命案,也终究是要成为悬案吗?”
王曙有九个女儿,最疼爱的便是最小的这个,未曾想会遭遇如此重创。
如今在家日日以泪洗面,他这个心疼啊!
赵概站起身来仔细瞧了瞧板子上的受害日期,又开口道:
“十二哥儿,我感觉好几个死者的死亡日期都是阴日。”
在传统历法当中,农事活动、祭祀典礼通常选择在阳日进行。
阴日多用于安葬、静修等场合。
“月晦杀人,血光隐天。”赵良规又接了一嘴:“东京百姓避讳在阴日婚嫁,恐“阴气冲喜”。”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请钦天监的人来一趟,他们用这个比较占据优势。”
宋煊瞧着眼前的面板,头也不回的道:“王中丞,您觉得呢?”
“你说的对。”
王曙应了一声:“兴许是那种炼丹要长生不老的,走火入魔了。”
就在此时,王羽丰被齐乐成带了进来:
“大官人,我有消息要说,就是那个浴室案子的。”
“嗯?”
众人皆是看向他。
王羽丰擦了擦脸上的热汗:
“大官人,我听人说凶手放出风声来,谁敢提供消息就杀谁,谁敢追着查就杀谁!”
“狂妄。”
赵概愤慨的拍了下桌子。
赵良规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被这种心思不正常的人盯上,难免会有危险。
就算是他家里世代为官,可是去公共浴室洗澡,那也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