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大官人。”
“给我把他的嘴堵上。”
周县丞气急败坏的指着他:
“你再敢吵闹,老子就把你嘴缝上,扔进监牢里去,让那群好男风的犯人好好对你!”
贾哲一下子就被吓到了,不敢再多说什么。
但是哭闹声终究是吸引到了宋煊。
“发生什么事了?”
周县丞连忙说自己驭下不严出了问题。
“说重点。”
“他做假账被我发现了,因为大官人曾经交代过,所以我按照规矩把他扔进监狱里去,还在这里狡辩,我准备让他把赃款全都吐出来。”
贾哲浑身打摆子,嘴里止不住的说请大官人给机会。
“账本拿来我瞧瞧。”
宋煊接过账目仔细瞧了瞧:
“周县丞做的对。”
“大官人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定然不会再犯了。”
贾哲连忙跪在地上求情。
如今县衙的事情刚刚好转,他一时间也没有改掉以前的坏习惯。
谁没有侥幸心理?
“钱甘三。”
“属下在。”
宋煊眉眼一瞪:“我分给你户房的赏钱,你都独吞了,没有分下去吗?”
钱甘三连忙开口道:
“大官人,青天可鉴,我是与房里的人都分了的,绝不敢藏私!”
宋煊点点头,拿着账本:
“贾哲,那就是你自己贪心了。”
“大官人,我改,我一定改。”
贾哲连忙给了自己几个大巴掌。
“还望大官人能够再给小人一个机会。”
“若不是周县丞提前发现,到了我这里,发现你做假账,你觉得自己能安稳离开吗?”
宋煊啪的一声把账本扔在地上:
“老子平日待你们不薄,就这么糊弄我的?”
“我看你不是知道错了,是自己被发现了才知道害怕!”
“老子如此宽厚,你们还跟我玩心眼是吧?”
贾哲被吓得直打哆嗦。
众人也是噤若寒蝉,把脑袋低下去。
毕竟宋大官人发脾气了,今后谁都别想好过。
“大官人,我等不敢。”
钱甘三低着头,毕竟事情是出在他房里的。
户房的油水本就比别的重,按耐不住伸手实则是正常。
“钱甘三,给他支使一贯钱,让他离开吧,都是县衙老人了。”
“本官不想再追究什么了,以后别让他踏进县衙大门一步,要不然本官看见他就让他把脏钱全都吐出来。”
“是。”
宋煊指了指钱甘三:
“若是今后你管不住手底下这群人,本官换一个能管住的人,见一个开革一个。”
“是是是。”
钱甘三连忙应了一声,踢了贾哲一脚:
“狗东西,还不谢谢大官人。”
贾哲明白自己的处境,没有进监狱把脏钱吐出来,反倒能领一贯钱安全离开。
全都是宋大官人的心善。
于是只能给宋煊叩首,嘴里不断的感恩离开了。
周县丞知道自己当了恶人,可谁让自己受宋煊管制呢。
他相信贾哲离开也会念着宋煊的好,也不知道他被开革出去的真正缘故。
毕竟自己让他进监牢还要把钱吐出来,宋大官人只是生气欺骗自己,把他开革除去,甚至还给了一贯钱。
如此对比,周德绒认为贾哲那小子到死都不会明白的。
周德绒是当真没想到宋煊的驭人之术,会用的如此娴熟。
宋煊环顾四周:
“一会钱甘三回来之后,你们各方主事都过来,本官有话要交代。”
“是。”
待到宋煊离开后,看了热闹之人自是议论开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还有人敢做假账。
“要是因为一两颗老鼠屎搅活的大家都吃不上饭。”
齐乐成笑呵呵的道:“兄弟们再想有点银钱入手,怕是很难的了。”
听着齐乐成的话,尤其是没有怎么捞过油水的吏员立即附和起来。
“就是,好处咱们没捞到,可是跟着一块吃挂落,那可太冤枉了。”
“对对对。”
“若不是大官人心善,他能安慰走出去吗?”
“哼,要我说大官人就不该心善!”
齐乐成瞧着钱甘三护送贾哲出门,又给他塞了点钱:
“好自为之吧。”
贾哲攥着钱站在县衙门口,站了许久才离开。
其实他真的想要举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搞钱。
可是一旦说出去,断了别人财路,就如同杀人父母,这个后果他是扛不起来的。
“好啊,我就看看今后有几人能忍住不伸手的。”
贾哲直接就走了,去找他哥哥说情。
实在不行能不能在开封府做事啊!
贾哲的兄长听闻他被开革出来,大为惊讶。
连忙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等着,我去找府尹问一问。”
陈尧佐正在房间里看浴室杀人案的卷宗,这件案子他自是要特别关注。
还要靠着这件案子来捧杀宋煊呢,务必要做好。
当陈尧佐听着属下的恳求,一时间眯起了眼睛。
他才准备把探子安在贾哲身上,就想着能够得到一手消息,结果被宋煊直接给发现做假账,开革出来。
未免也太凑巧了!
陈尧佐第一个感觉就是苦肉计,他是被宋煊送过来来府衙探听消息的。
要不然依照自己对宋煊的了解,他定然不会轻易放了他。
还主动给他钱,让他安稳离开。
这种事放在宋煊身上根本就不正常。
有诈!
陈尧佐放下手中的卷宗,摸着胡须道:
“本官把他举荐到祥符县去为吏员吧。”
“毕竟这种事也不光荣,刚从县衙出来就来府衙任职,岂不是说本官鼓励下面的吏员贪腐?”
“府尹说的在理,我这弟弟实在是不成器。”
“罢了。”陈尧佐叹了口气:“先让他在家休息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再说。”
“是,多谢府尹。”
陈尧佐瞧着他出去,思索着先晾这个贾哲一段时间,看看宋煊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大厅内。
宋煊大发雷霆,尤其是针对户房的钱甘三。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问题,莫不是以为本官不会把你们明正典刑吗?
“下次,谁若是再犯这种错误,就不是像他这么轻易走出去。”
宋煊挥手,让他们全都滚出去。
众人连忙退了出去。
礼房主事安俊又止住脚步:“大官人,县衙内所有人员的子嗣全都排查好了,都在这里。”
“其中六岁到十六岁的男童有五十六人,女童有七十二人,超过十六岁的男丁有二十一人,女子也有三十一人,余者七十一人都在六岁以下。”
宋煊接过花名册瞧了瞧。
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独生子女,避孕手段也不是那么的高明,一家有几个孩子实属正常。
“嗯。”宋煊放下册子:
“男丁有几个在县学当中上学?”
“七个。”礼房主事安俊再次躬身道:
“其余人都是在讨生活了。”
宋煊点点头:“那这些女子呢?”
“她们便是学手艺,诸如学厨,学女红,学接生,学算账。”
“东京城的厨娘,是不是特别的贵?”
宋煊想起来是因为他在东京城的婚宴是请了一个厨娘,光是出场费就三百贯。
就弄这么一场菜。
宰相一个月的俸禄才三百。
就这自家老丈人还是说看在宋煊面子上来的。
人家厨娘没多要钱,就想沾沾连中三元状元郎身上的文气。
要是放以往,光是三百贯可不行。
“是的,东京城寻常百姓家里都是爱女儿。”
“若是她们能学成一门手艺,入了达官贵人的眼,将来自是可以回报家里。”
按照大宋这些勋贵以及官员动不动就开宴席的习惯,厨娘是有很大的需求空间。
顶尖厨娘五百贯打不住,其余厨娘也不会太便宜。
一个月有一次,就足够许多人吃喝了。
宋煊点点头,随即又拿出毛笔:
“私塾的地点过些时日再选定,若是今年下了大雨,洪水再次冲进东京城,就算是新建也没有用。”
“剩下的这些十六岁上的男女,你再辛苦一趟,问问他们都是在做什么,对于将来有什么想法。”
“兴许过几年都是要成亲的了,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掌握一门手艺,将来也好谋生。”
“是。”
礼房主事安俊重新拿回册子,对于宋煊越发的佩服了。
这些都是需要钱财来支撑的。
大官人他收缴欠款后,并没有急于交出去,反倒是用来给兄弟们提升待遇,安心干活。
今日姓贾的那个孙子,当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王保带着桑怿回来了,安顿好了之后,又带着来见宋煊。
“行,今后就先辛苦一阵,待到御史中丞王曙把以前的案卷拿过来,我仔细研读,若是找到什么线索,再带着你一起出去。”
“多谢,大官人。”
桑怿连忙躬身道:“我想,先去,告诉我大哥。”
“此事也确实是该跟家里说一声。”宋煊示意桑怿自便:
“晚上回来就行,我担忧有人会来夜里搞事。”
桑怿站起身来行礼后,带着自己的剑走了。
“十二哥儿,此人实在是过于惊奇了,他在外面面前根本就说不出什么话来,跟个哑巴似的。”
王保兴冲冲的道:“他跟王珪一样,还能使用双锏,不去当禁军可惜了。”
“我估摸没有适合他的盔甲。”
宋煊给王保倒了杯茶:
“尤其是他走灵活路子的,在战场上,不知道能发挥出几分实力。”
王保确实知道宋煊是想要上战场试试身手的,就如同自己一样。
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
“不过若是让他当保镖,定然能够护得住十二哥儿的安全。”
王保嘿嘿笑了两声:“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来给十二哥儿当肉盾,他去突击杀人,敌人定会小瞧的。”
“你说的倒是在理。”
宋煊先是夸了一句:“不过想要杀我得多想不开啊!”
“新科进士都被杀了,这在我的家乡,想都不敢想。”
王保也是跟着宋煊才涨了见识,杀官等于造反。
杀新科进士,那也是一样的!
“收拾收拾回家吧。”宋煊靠在椅子上:“这一天天的太累了。”
“喏。”
朝廷内,一封奏疏放在了王曾的案头上。
他打开一瞧,便是新科进士李源被杀死在浴室内,凶手极其凶残,不仅放光了血还挖走了心。
王曾一下子就站起来:“此事开封县没有上报吗?”
吕夷简瞧着王曾,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激动。
“发生何事了?”
“你瞧瞧。”
吕夷简瞧着王曾这幅模样,便接过来仔细瞧瞧,随即也是微微眯着眼睛。
此事非同小可,杀进士确实跟谋反没什么区别。
“此乃御史中丞王曙的女婿。”
吕夷简叹了口气:“未曾想会发生如此恶劣之事。”
“当真是岂有此理,东京城的这些贼子越来越猖狂了。”
王曾神情激动的道:“差人把开封府尹陈尧佐,以及开封县宋煊全都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