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现得异常严肃:“这事千真万确!而且十万火急,一旦耽搁,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仍是满脸惊骇,久久回不过神。

我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这是你哥哥生前未完的遗愿。”

她冷笑道:“我怎么能相信你?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我苦笑道:“风姑娘,你是个明白人,我不妨坦白地告诉你,我爱楚天遥,只想和他归隐江湖,过安稳日子,我不愿他再参与谋反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断了汉王的念想。”

“那你跟林少辞……”

“绝无可能!”我斩钉截铁道,“此刻我已非御驰山庄的庄主,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她再次沉默。

我继续道:“这一次我若能见到他,会跟他把话说清楚。”

她仍然不说话。

我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道:“你若相信我,就拿着这封信去见太子。你若不相信我,我也无可奈何,只有看天意了。”

她转头看着我,眸光闪烁,仍是将信将疑。

我长叹一声,道:“算了,一切就看天意吧!”说完作势要撕掉那封信。

她忽然一把按住我的手,眸光清亮的盯着我,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我心底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松开了。

她将信收进怀里,又道:“但我必须先确定林少辞平安无事。”

我点了点头,眼见天色渐亮,金乌将出。

我们在一户农家找到沈醉天。

他道:“我已发出讯号,命人追查他们的行踪,不用担心。”

我与风净漓互看一眼,稍觉欣慰。三人吃过早饭,留下两碇银子,起身上路。

晌午时分,鬼谷盟便有消息传来:宋清歌等人出现在离此百里的草坪镇,暂未发现林少辞与天池三圣。

我们立刻在集市上购了三匹骏马,直奔草坪镇。途中,每隔半个时辰,便收到一次讯息。如此庞大而迅捷的情报系统,委实叫人惊讶,看来鬼谷盟实力相当雄厚,沈醉天并非浪得虚名。

第三次情报说:宋清歌与天池三圣动手,两死五伤,天池三圣逃脱。

我们快马加鞭,不敢稍作停留。

午后收到最新消息说:林少辞出现,追踪天池三圣往阳曲县去了。

这真让人哭笑不得。我们从阳曲县跑出来找他们,结果他们反倒跑回了阳曲县,这是要和我们玩躲猫猫吗?

沈醉天的一张俊脸全黑了,盯着我道:“容疏狂,我为你鞍前马后,你可别让我失望。”

我无奈苦笑。

风净漓沉默地打马急行。

我们赶到阳曲县时,天色已晚。整条街上一片狼藉,像被台风席卷过,连只野狗也没有,家家户户没有一点灯光,唯有凄清的晚风斜来,天地间一派萧杀之气。

看这个情形,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

沈醉天忽然拿出两颗霹雳弹,交给我们,沉声道:“我们分头找找看,有情况就放霹雳弹。”

我与风净漓接了霹雳弹,我往左,她向右。

我绕到镇后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正要回去,忽觉一股凌厉的杀气袭体,当即一惊而起,身在半空,反手拍出一掌,借着掌风的反弹力道飞掠出数丈,谁知那股杀气仍是紧迫逼人,如影随形般追袭不放。

我当即甩手抛出霹雳弹。一道灰影急闪,霹雳弹不及炸开便被人一把抄在手里。

一个黑巾蒙面的灰衣人,瘦高身材,招呼也不打一声,上来就动手,掌风逼仄得我喘不过气。我连换八种身形,仍然摆脱不得,遂即不退反进,右手闪电般去擒他的腕脉,左手横切他的脖子,喝道:“什么人?”

他也不答话,抬手拍出一掌,劲道刚猛之急,有如寒冬风雪扑面,锋利如刀。

我急退避过,这才看清楚他手里的兵器,细长微弯,寒光逼人,似剑非剑,似钩非钩。他的招式极为古怪,像牛皮糖一般有股黏性,沾上就甩不掉。

他的功力极深,掌风配合着兵器,好似怒海狂涛般一阵紧过一阵,我几乎给他逼得喘不过气,勉强支撑一会,便觉得内力不继,不是敌手,心里暗暗着急。

莫非此人是天池三圣之一?否则谁有这样高深的武功?

我越是着急越是慌乱,忽觉手臂一痛,被他的兵器划出一道血口,血珠滚滚而出,不及回神,一股雄浑的掌风又贴面而至。

眼看这只手掌就要击中我的天灵盖,忽然头皮一凉,有什么东西帖着我的头皮穿过。

那灰衣人的手掌一收,急退数步,身子微微一顿,猛然拔地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下。

我回头一看,只见林少辞的持剑而立,黑色长衫飘拂,俊朗容颜如玉,漆黑眸中竟是关切之意,急急问道:“疏狂,你没事吧?”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摸头发,缕缕发丝掉落,好在脑袋尚在。

“没事!”

他蹲下身子,撕了一块衣角帮我包扎伤口,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不是天池三圣吗?”

“不是!”

难道又是一个为万两黄金而来的杀手?。

我突然想起风净漓,惊呼道:“啊,风姑娘?快去看看他们。”

他按住我,仔细系好布条,道:“我已见过风净漓,她说有重要的事,先走了。”

我会意:看来她还是相信了我的话。

“沈醉天呢?他在哪里?”

“沈醉天也来了吗?”他微微皱眉,“我没看见他。”

“去看看。”

我们奔回刚才的街上,街道仍是一片混乱,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沈醉天已不知去了哪里?奇怪,他不是要随我去济南,等候艳少的答复嘛,怎么忽然一声不响就走了?

我皱眉不解。

林少辞忽然抱住我,叫了一声:“疏狂。”

我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他不答,只是紧紧搂着我,我感觉胳膊隐隐作痛,隔了一会,他仍没有松开的意思。我不得不挣脱开来,正欲问他解药的事。突然,他身子一软,俯身吐出一口血来。

我大吃一惊,“你受伤了?”

他用力握着我的手,强笑道:“小伤,不碍事。”

“怎么回事?”

“解药被天池三圣抢走了。”

我心里立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们为什么要抢解药?”

“不知道。”他微微摇头,“自从我拿了解药,他们就一路追我入关,在朔州终于被他们得手,我只好又一路追着他们,准备再抢回来,疏狂你的毒……”

他说不下去,微微喘息,看我的眸中隐有莹光微转。

唉,他还不知道我的毒已被艳少化解。我连忙扶他在街边的屋檐下坐了,他垂头闭目,静坐调息。我纵然心急如焚,此刻也万万不敢打扰他。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他额头沁出汗珠,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周身似有一股真气流窜。

终于,他睁开双眼,温柔地看着我,微笑起来,神情里带着一种单纯的孩子似的满足。

我轻声问道:“我中毒的事,你是怎么知道?”

“风亭榭告诉我的,我收到他的飞鸽传书,本想在出关前去乐安看看你……”

他苦笑一下,没有往下说。我想到自己曾拒绝他的探望,既感动又觉羞愧,一时无语。

他见我不说话,握住我的手,温柔道:“你放心。无论生死,我都陪你。”

他以为中毒的是我,可惜我却不能告诉他实情。江湖上那些自命正义的家伙本就对艳少恨之入骨,若是知他中毒,只怕……

他看着我,继续道:“疏狂,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庆幸你的失忆,这样,我们或许可以重新来过。”

他的眼睛看着我,又好像没有看我,眼神里充满一种梦幻般的奇异的神采,似乎在他眼前的人不是我,而是一段甜蜜回忆,亦或美好时光。

我用力握一下他的手,柔声道:“别说傻话了!我们赶紧去追天池三圣,把解药抢回来。”

他不理我,脸上兀自带着一种奇异的微笑,自语般呢喃道:“倘若能和你一起死去,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我看着他的神情,忽然一阵感动。如果我真的是容疏狂,一定马上嫁给他,和他远走高飞。可惜我不是,我只有深爱一个人的能力,而我爱的那个人,他中了天下奇毒……

我觉得心中刺痛,禁不住落下泪来。他抬手擦我的泪,忽然低头吻我。我一惊,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然后,我就看到了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