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宋阁主,请留步!”

“疏狂……”他回过头来。

“请叫我庄主!”我冷冷地打断他。

他一愣,面色通红:“庄主有何吩咐?”

我盯着他,暂时沉默不语。不知为何,我隐隐感觉到,宋清歌对容疏狂似有某种嫌隙,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我开门见山道:“宋阁主,我受伤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大记得了。但是我既然身为御驰山庄的庄主,就要担负起御驰山庄的责任,你说对吗?”

“是!”

“那么,请将山庄的事情对我说说。”

“山庄琐事甚多,不知庄主想知道什么?”

“三年前,碧玉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默一下,道:“三年前,林老庄主五十寿诞,江湖各大门派都来贺寿……”

我打断他:“长话短说!”

他一愣,立即道:“老庄主将您许配给少主,遭到了拒绝。”

“这件事与风净漓何干?”

“她当场大闹寿宴,被您打伤,逐下碧玉峰,少主遂即拒婚离去。”

“她与林少辞究竟是何关系?”

“属下不知。”

我沉默一下,道:“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他道:“属下告退。”

我挥挥手,轻舒一口气。

倘若宋清歌所言属实,容疏狂当年曾经打伤风净漓,所以她怀恨在心?但是林少辞为什么要拒婚呢?他为救我,不惜将计划提前,孤身上峰,显然也是喜欢容疏狂的,难道只有兄妹之情?

唉,看来能为我解开这些迷团的,唯有林少辞了,希望他早日苏醒,好让我弄个明白。

我紧了紧衣服,抬头见冰轮西沉,东方泛白,天就要亮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雾,照在御驰山庄的上空时,我在碧玉峰召开了一次会议,首次行使作为天下第一庄庄主的权利。当我装模作样的坐在庄主的位置上,眯起眼睛,收缩瞳孔,故作冷酷地看着站在的宋清歌等人时,心里实在是爽翻了。难怪有那么人为权力疯狂,这东西不但过瘾,而且让人上瘾。

据蓝子虚汇报,白虎坛主梅靖易已经护庄身亡,安徽河南山西省内有八成分舵,均被鬼谷盟重创,目前正在恢复当中。

宋清歌道:“沈醉天偷袭分舵,真正目标却是总舵碧玉峰。少主在无锡收到飞鸽传书,便明白了他的意图,立刻兼程赶回,路上多次遇袭,仍是晚了一步。”

蓝子虚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寻找老庄主和晚词小姐。”

我点点头,道:“一切都由宋阁主去安排吧。还有什么事吗?”

宋清歌沉吟一下,问道:“不知庄主准备何时启程去沧州?”

我皱眉道:“楚天遥派人来催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目前不宜得罪此人。庄主这一路走了一个多月,我担心他会借此生事。”

我暗叹一声,听他的意思,似乎恨不得我现在就走: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万分委屈的说:“那么,我今日就启程吧。”

他立刻道:“属下马上安排人护送庄主。”

我无奈点头。众人告退。

我去看林少辞,只见唐璎珞等人都在。瞧这情形,这里是没我什么事了。

我转身出门,迎面遇见了神医黎秀然,他来的真够快的。

他两眼圆睁,惊道:“容姑娘,你的身子……”

我笑道:“我好了。”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道:“请让老朽看看。”

我笑嘻嘻随他去看,这老爷子肯定又要吓一大跳了。

“你的体内有真气流窜。”他抬起头。

“是啊!我的武功恢复了,不过用起来好像不太灵光。”

“这怎么可能?你服过什么药物,或是其他什么……?”

“有人用内力帮我治疗,具体是什么功夫,我也不清楚。”

“天下竟有这等奇功?”他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

我很担心他会惊倒,忙伸手扶住,笑道:“黎先生,天下的奇事多着呢,您还是快来看看少辞吧。”

众女一见黎秀然,立刻让开。

他给林少辞把把脉,然后把众女都哄出门去,关上门捣鼓了好半天,方才满头大汗地出来。

众女立刻围上去询问结果。

他喘息道:“老夫用金针帮他散了部分寒气,再服些药就没事了,不过——”他面色一沉,拿出医生的权威,“林少主现在极需静修,不能被人打扰,各位好自为之。”

众女虽不愿意,倒也不敢多话,只得散了。

我想着也该去收拾包裹,转身要走。黎秀然忽然低声道:“林少主请容姑娘进去。”

呀?这小子醒了?

我疑惑的进入房中,只见林少辞靠在床上,俊美容颜苍白如雪,越发显得一双眼瞳窅黑如漆,确实是个美男子,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我坐到床边,微笑道:“感觉怎么样?”

他看着我微笑,苍白而虚弱,忽然道:“沈醉天的这一掌,没有把我也打失忆,真是不公平。”

我不理他的无病呻吟,切入主题道:“你和风净漓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苦笑一下:“现在说这些,还来得及吗?”

“什么意思?”

“自你决定嫁给楚天遥,我们就没有回头路。”

嘿,听起来深情款款,但我现在最想八卦的是他和风净漓:“说说吧!我想知道。”

他定定看着我,良久不说话。我以为他不会说了,但他忽然开口了。

“四年前,我在华山游历,住在一户药农家里。有一晚,我路过莲花峰,天降暴雨,天地别有一番风景,我在峰上站了一会。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我拖下峰去……”他说的很慢,很吃力的样子,“后来我在洛阳又遇见她。她非说我欠她一次救命之恩……”

我揶揄道:“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

他苍白面上泛起一丝嫣红,有气无力的瞪着我:“你到底听不听?”

我闭嘴不语。

他虚弱的苦笑一声,继续道:“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我,惹下许多麻烦……”

“谁叫你天生就具有令女人疯狂的本领呢?”我忍不住语含讥讽。

他居然没有生气:“不,疏狂,其实我很自卑。”

这句话真把我震住了。堂堂御驰山庄的少主,江湖第一大情圣,居然会自卑?

他苦笑:“小时候,我常常嫉恨你。”

我一怔:“为什么?”

“因为你样样都做到完美,最得父亲的欢心。他那样冷酷严苛,我们都偷懒,只有你不。他命我们蹲马步一天满六个时辰,只有你一人能做到。”

“我们?”

“天羽与无极,他们也是自小跟着父亲,是父亲一手栽培扶持。但是父亲最相信你,也只有你最听他的话。”

他说着微微喘息,浓密的睫毛垂在眼脸,轻颤不绝,像一把精美的羽扇。

“这就是你拒婚的原因吗?你嫉妒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说着忽然昏了过去。

我大惊,开门叫道:“黎医生——”

黎秀然立刻进房,一干人紧随其后。

宋清歌站在我身后,压低声音道:“庄主,马车备好了。”

我看了看昏迷的林少辞,忍不住叹息,看来他与容疏狂之间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清楚的,只好等日后再说了。

由于整夜没睡,困乏的厉害,我一上马车就去梦周公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床上,很舒服的一张大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窗外天色尚未黑透,室内已有一盏淡黄的烛火在摇曳。我有一种久违的宁静惬意,虽明知道这地方不对劲,却也不想起床。

不知道又是哪位大神搞鬼,我已经见怪不怪,干脆心安理得的享受了再说。

静默之中,有人轻轻敲门。“庄主,你醒了吗?”

咦?居然是蓝子虚,这倒有些意外。

“蓝阁主,有事吗?”

“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