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坚和元素隆抢走了曹壮用来辟邪的观音佩,仨大男人在殿外开始用精神胜利法拜佛,韩祁骑着驰月上奔至殿外,叫胡如玥赶紧把马牵进去。
沈妤知道马来以后艰难地爬下产床,可彼时一个怀肚十月临产的妇人,连披甲都不行,又有什么力气能够踏镫爬上用来征战的高马,那些仆妇也没几个个头高到能把沈妤推上去后还能把她给护住的。
他们几个在外边的男人硬生生地全听到了里头公主攀上马还没稳,就翻下来砸在几个扑过去做肉垫的仆妇身上的声音。
韩祁,冲进去了。
他冲进去前对长生天发了誓,说,末将愿折寿二十年,换平阳公主母子平安。
所以,所以,他临死前的那句求情,才这么这么有用。
他推开要拦的几个仆妇,大喊一声老子喜欢男人公主殿下最清楚,手头上人命都不知道多少了,怕个鬼的血腥不血腥吉利不吉利!
沈妤,是韩祁抱到驰月的背上去的。
他小心地把缰绳递给发鬓纷乱,冷汗直冒,衣冠尽散的公主殿下,一声一声地号令驮着主子的驰月,颠一颠,动一动。
痛吗,绝对痛到离谱。
但一个男人,还不够。
赵廷师和程允恭搬来了好几个极大极宽的大凭几,那些产婆才稳稳当当地能够为躺在高马上的公主接产,梁鼎拽着曹壮一起去外头帮忙烧水端盆,牛存懋被韩祁逼过来守在马的另一侧,把手伸过去公主殿下您要啃就啃末将吧。
平阳公主于他们,有知遇之恩,她若出事……她绝不可以出事。她给了他们荣华富贵,给他们施展抱负的机会,给他们兵马信任,有她一口肉,下头的绝对能分到汤。
更何况,人命当前,又有谁在乎什么贞洁不贞洁,体面不体面。
沈弘兴,是那些跟着他母亲打仗的男人们,帮忙接生下来。
而这些,所有人都选择了缄口不言,那些仆妇也好,楚奚越也好,沈妤也好,臣子们也好,谁都没有说出来过。
史书上,野史上,哪怕女皇自己的嘴里,都只有那句:平阳公主在马背上生下了一个孩子。
于女人而言,无论她美或不美,要强不要强,凡遇产育生子,必然狼狈不堪得像任人宰割的畜生羔羊,哪怕那个人是前两天还在旱桥上抚琴和谈,永远狂傲得像只凤凰的平阳公主沈妤。
她骄傲了一辈子,这辈子最难堪最狼狈的样子,那些臣子们全看着了,翻篇揭过,谁都不提,也确然,女皇和那些陪她从平阳公主过来的臣子们,关系极好极好。
后来胡如玥咬着牙将自己看见的告诉了先帝,沈大成垂首沉默良久,而后落下极长的两串眼泪,也从没张嘴问过女儿,你怎么就给朕变了个外孙出来。
他们都默认了平阳公主在马背上产子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