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翩翩的楚奚越难得红了眼眶,看着满面如释重负居然准备拿剑杀羊泄愤的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殿下当真半点都没有心疼过楚郎。”
憋了一肚子火的沈妤怔怔地看向夫君,往后退了两步后带着哭腔指着他骂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你说啊那我该怎么办,你难道要我看着社尔把人掳走,还是你要我现在领疲兵和他对打,你说啊!
之前他们夫妇再如何都会关起门来在帐子里闹脾气,这回直接当着还在数羊数牛收拾甲胄的几个将军面大吵。
楚奚越句句紧逼,若要与他国为盟,斩马为誓才为上策,殿下为何要用锁白羽,殿下亲斩锁白羽为盟,真的仅仅只为与社尔成盟,难道没有半丝半毫要与微臣撇干净的心思吗?
程允恭和韩祁连忙拽着苏克坚过来劝架,没想到沈妤一把甩开来人,指着楚奚越几近崩溃:“小鱼儿从来只要夫君听小鱼儿一个就好,楚郎又有半丝半毫心疼过小鱼儿吗?小鱼儿难道不晓得可以斩马,可你让我斩哪一匹,军中饿死的马都有六百了,这你难道不晓得吗!”
楚奚越还想争几句,沈妤忽然往后倒了好几步,手伸进宽松的氅披里捧着肚子咬牙道:“莫怪小鱼儿了,小鱼儿难受。”
如果说女皇沈妤生二皇子沈弘宁那次的凶险,来自于她小孩生得太快急产差点大出血的话,那么那次平阳公主生她的长子楚兴的凶险,来自于这个孩子实在太乖,扎得实在太牢,生得极慢极慢。
那些将军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仆妇冲出来把公主扶进内殿,生柴烧水,几个扮做郎中的太医进进出出不停地问外头参汤和催产药煎好没有啊我的大兄弟喂。
牛存懋气得差点没跳起来,公主怀小孩这么大的事你们全不知道?啊?没一个人知道的?
另外几个也气了,你跟着公主最久,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针对我们有个鬼用啊,驸马爷刚还在和公主殿下吵架呢!
十几个粗犷将军和谋士幕僚刚开始还能在外边聊聊天,咱们殿下牛啊,谁都没看出来,这小孩跟集天地之精华突然冒出来似的,驸马爷,这小孩真十月了啊?
然后那些人用粗糙的计算方式算出自家主子居然怀着孕带着他们干仗的时候除了震撼只有震撼。
但里头的情况其实很不好,沈妤阵痛了一日一夜,催产药都用下了五六碗,产程居然一半都没到,再这么耗下去怕要胎死腹中,沈妤吸着冷气问还能怎么办,本宫必要保住腹中孩儿。
有个产婆思虑再三总算说了主意,有些妇人产程极慢,会……会牵一头骡子,产妇放上去,骡子一点一点颠,把孩子颠下来。
让庭悦用略微不怎么专业的现代人角度来描述:用外力加速宫缩。
彼时在产床上的沈妤攥紧拳头咬牙道,伸手指了指边上帮忙端热水的胡如玥,道,把本宫的驰月牵来。
胡如玥根本不知道驰月是个啥玩意,提着裙子正撞上外边和驸马一起守了一日一夜的臣子们,问他们公主殿下叫奴婢来牵驰月,驰月在哪?
驰月,是沈妤钟爱的战马,后来她在四明山上潜伏,亲手斩了它给将士们作军粮。
韩祁脱口而出公主殿下生完了?胡如玥急的脸都红了,把产婆说这小孩再赖下去怕要胎死腹中母子俱亡,产婆说要拿骡子什么的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外头那些五大三粗的臣子们全炸了。
韩祁飞跑过去拿马,矮个子岭南谋士梁鼎气得抢过程允恭的佩刀就要和楚奚越干架,驸马爷您真成,打架不能打,干活不能干,整这出倒厉害啊你!
要不是赵廷师眼疾手快把刀抢走了,谁知道要出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