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木屋,热火炉;破桌子,烂板凳;桌上半坛酒,连个菜都没有;桌边两个人,一个是九连连长叫胡义,一个是九连指导员叫秦优。
秦优端起半碗酒,开大口,一饮而尽。辣得合不上嘴,呛得喘不上气,痛苦得满脸皱纹遮不住晕红。放下破碗,扶着桌子咳了几咳,抬起胡子拉碴的愁苦脸,深深一声叹息:这是不让我活!这是不让我活啊!
劝你慢点,你倒爽快!胡义那古铜色面庞依然没有表情,但也显出一片暗红,见对面人又干了,也端起他的酒碗,一滴不漏,猛灌。
你当我说的酒吗?咳——我说的是那些不省心的货!唉——失败啊!打了两天一宿的仗,才伤了三个,我心里还念菩萨求佛的暗喜呢,这放屁个功夫,居然躺下了四个!就忘了先和那些二百五先讲讲纪律了,我咋就给忙忘了?这一个个的全是坑啊!
胡义放下喝空的酒碗,猛吸几口气:没事,又死不了。
你啊你!在你这,就剩下死活两个字了!这还没事呢?可愁死我了你。知道么,本来我还想揪着你好好聊聊你那些毛病呢,可你这一回来我又不想聊了。
你聊,我听着。
聊什么聊?你这摆明了又死一回,我还有什么可聊的!
胡义笑了:走了几天路,让你说成什么了?
走路能把你的五十发手枪弹走没了?走路能捡着弯了刺刀的三八大盖?走路能把帽檐走出个弹洞来?烂了军装?那都是大风吹的吗?你啊唉——算了,再干一碗!
胡义觉得,秦优醉了,但仍然陪他端起酒碗。
秦优觉得,他没醉,所以继续端起酒碗。
唐大狗起不来了,鼻青脸肿血渍斑斑,躺在炉子边的破床上疼得直哼哼。
这特么是个啥队伍啊?一群没人性的!连话都不多说啊,不是人的,还说我是疯狗,特么他们才是疯狗!一群疯狗啊哎呀我嗷老子跟他们没完!咳
半仙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柴,斜眼看大狗那张面目全非的惨脸:你都这德行了还没完哪?
你管得着吗?那个废物呢?怎么还不回来?我这血都特么快流干了,等他送终呢!
话才落,吱嘎一声屋门开,何根生回来了,大狗努力想翻身,结果疼得直冒虚汗,愤愤朝刚进门的何根生道:你特么死哪去了?
我给隔壁那三个包扎了一下。
什嘛?咳——你——我——这答案把大狗气得喘不上气来,差点当场吐血。
门外接着又走进一位来,顺手带上了屋门,接着绕过了讷讷的何根生,晃着小辫儿来到大狗床边:他是我们九连的卫生员,当然得先照顾九连的兵!你是哪部分的?瞎咋呼什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