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便觉得千斤顶压在头上,无法呼吸。
又或是沉溺在冰湖之中,无法自救。
他大概……是受伤受惯了,才会以一种丝毫不在意的状态来笑着谈论这些。
可从前的血泪,那些无数个黑夜中的暗自叹息默泣,又仿佛在刻画着另外的他。
坚韧又脆弱,无情却渴情。
“好,咱们不说。”纾甯轻轻靠在林樘肩头,对着傅海等几人道:“你们且都先下去罢。我与殿下想单独待着。”
傅海正懊悔着自己说错了话勾起了林樘的伤情,眼见纾甯能安慰一二当即便是长吁一口气,颇为感激地看着纾甯便带着香云梦云退了下去。
林樘却是一愣:“怎的把她们都撵下去了?这殿还未休整好呐。”
纾甯只“嘘”一声,长指轻掩于林樘略微发白的唇之上,使得他将要说的那些絮叨的关心话语又给咽了下去。
“殿中没什么不放心的。”纾甯柔声道,旋即便是牵起林樘的宽大衣袖,左右扯了扯,似是小孩子把玩一般,“阿夏,这些事情,明日再做也是一样的。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不稳妥的。”
“其实我也知道。”林樘轻轻弹着纾甯的小脑袋,“只是我总多心些,又想着你怀孕辛苦,我却不知道该为你做些什么,想来想去只有这般才能安心些。你们女子怀着身孕无异于鬼门关上走一遭,我若只是冷眼看着,我又算什么?”
他轻轻地伸出手来抚着纾甯的肚子,尽管如今纾甯尚未有显怀,并不能感受到什么明显的律动,“我是孩子的父亲,既不能替你们母子承受这份险情,总该陪在你们身边。好教咱们的孩子知道,他的父亲也是上了心的,从他来那天,便是一直在的。”
从他来的那天,便一直在。
林樘自然是做到了的,且做的很好,很是让人感动。
偏就从侧面勾起了纾甯内心深处的万千思量来。
林樘生于冷宫,自幼便困窘潦倒,数次险些死于恶人之手。那时的他,身边却只有柔弱无依的生母,母子二人整日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下,随时面临被戕害致死的命运,坚硬的铁板压在二人柔软的肩上,又该是怎样的情形。
那个时候,林樘的父亲并不在身边。
一夕恩宠便抛诸脑后,仿佛宫里从未有过这个女人一般。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