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身子忽冷忽热,眼里充满血丝,几乎快哭出来。他没想到杨衍做这么绝,脾气顿时软了下来,哀求:“萨神在上,我曾经这样礼遇你!这块布太小了,我有很多兄弟……”
“我不想伤害你,我没这个意思,塔克,我在帮你,你不需要这些兄弟。”杨衍坚决道,“我已经对他们够宽容了,这些人都不无辜,如果你包庇他们,那你也不是无辜的。”
一旁的高乐奇总算拎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说:“神子,无论古尔萨司许诺您什么,都只是在利用您,您被他骗了。”
“他是想利用我完成他的愿望,但我会握牢权力,不成为任何权力的工具。”
“你斗不过古尔萨司的,亲爱的神子,古尔萨司不会永远像今天一样乖巧温顺,他只是在演戏。”高乐奇说道。虽然今天的情况比他预想中好很多,至少现在看来他跟塔克都不会有危险,但这不能长久,失去杨衍,他这辈子是长是短都得看古尔萨司的意思。
“杨衍!”塔克喊出了神子的本名,跪倒在地,趴低身子以头就地,“求你了,别这样对我!垂怜我,就算多给我一块布都行,这布真的太小了,它太小了,写不了几个名字!”
塔克抓住杨衍的神子袍:“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就算我不配当你的朋友,你就没有一点慈悲吗?”
杨衍脸颊与眼睛几乎挤在一起,却是铁了心地不跟塔克纠缠,下令道:“我要休息了,你们回去吧。”
“你说!这是你自己的意愿,不是古尔萨司逼你的!”塔克大吼。
杨衍点点头:“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意思,古尔萨司没有逼我。”
塔克垂头丧气:“我就不该反抗古尔萨司,打一开始就不应该……结果只是让这座山加上你的重量,把我压得更死而已。”
杨衍欲言又止,望向王红,王红叹口气:“请塔克亚里恩与首席执政官退下,神子需要休息。”
塔克需要高乐奇搀扶才能起身,他连告退礼也没有。高乐奇对神子行礼,搀扶着塔克离去。
离开祭司院时,街上的景况全变了。大批卫祭军在街上行走,就在塔克跟杨衍说话时,卫祭军已开始行动。许多祭司院附近的豪宅前都站满卫祭军,塔克看见马修亲王被卫祭军拉走,他的妻儿死死拽着他。塔克想下车阻止,高乐奇一把拉住他:“别下车。”说完绕过塔克身子,替塔克拉下车帘,不让他看见外面的景况。
塔克双手捂脸,呜呜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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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衍厌恶这种感觉,他从未与自己认为是“兄弟”的人走上不同的路。他在武当时也曾交过一两个朋友,但因为被孤立,所有人都开始疏远他,这种微小的背叛不足挂齿,但他从没有“背叛”过别人。他直来直往,几乎没被人误会过,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塔克跟高乐奇的质疑让他难过。
“这就是你的处置?”他带着王红与狄昂来到圣司殿,由王红禀告处置方式,古尔萨司听了,这么问道。
“古尔萨司觉得太残酷了?”杨衍反问。对于这个赐与他绝对权力的人,他礼貌,但语气中并无太多尊敬。
“你可以同时赐给高乐奇修史的权力,他一直想要这个。”古尔萨司道,“这会让他觉得你还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这只会让塔克猜忌高乐奇。”杨衍回答,“我没打算破坏他们之间的信任。塔克已经够卑微了,让他像父亲一样喝酒喝到死会更好吗?而且高乐奇是个优秀的执政官,修史对他应该是奖赏,而不是处罚。”
“亚里恩永远会有,首席执政官也时常更换。”古尔萨司道,“你可以留下合用的,这是祭司院的权力。”
“萨司也常有。”杨衍道,“命长的就跟好的执政官一样罕见,”
对于杨衍的冒犯,古尔萨司只是微笑:“我还能再给你一个建议吗?你可以将塔克能拯救亲王的消息用虫声散播出去。”
“这有什么好处?”杨衍问。
“塔克必须成为一个能配得上您的亚里恩,高乐奇也是。”古尔萨司说道,“这对他有好处。”
杨衍想了想,点头。
“亲王已经受罚,祭司院所有相关人员也会受到处置,神子还想做些什么?”
杨衍指着狄昂问:“他真是我的人吗?”
狄昂是古尔萨司送给杨衍的护卫,古尔萨司说有了他就不用再担心被人偷袭,甚至不用害怕达珂,但杨衍怀疑这是古尔萨司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古尔萨司点头:“他是你的人,你甚至可以命令他杀了我。”
杨衍不信:“你说过权力不会背叛权力的主人。”
“狄昂没有权力,他只有忠诚与追随信仰的虔诚。”古尔萨司道,“你可以考验他。”
“我要去见汪其乐。”杨衍道,“我欠他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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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恩宫里聚满哭嚎的王族亲眷,宫外更多,声势之浩大让塔克误以为自己还被暴民包围。
塔克抱着头在房间里喝酒,一瓶又一瓶。他拒绝接受任何人求见,包括几个比较亲近的堂兄弟。
高乐奇敲门进来,瞧见他醉醺醺的模样。
“亲爱的亚里恩大人,您可以尽管醉,但我必须提醒您,您只有三天时间,一天喝醉,一天深思熟虑,还要留下一天写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