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少爷!”谢云襟大声嘶吼,“我是你主子!”
“不!”金夫子也大声咆哮起来,“你爹不要你了,你早就死了!你是我捡来的,是我在雪山下捡回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你!”
“你是我儿子,是我打小养大的!你就是我儿子,谁也不能抢走你,老爷也不行!”金夫子咆哮着,紧紧抓着谢云襟手腕,抓得生疼。
“我不认你!你是个坏人,我不会跟你走!杀了我也不跟你走!”
“不走我就跟祭司院说你来自关内,你也回不去!”
谢云襟又吃了一惊,颤声道:“这样你也会死!”
“只要我们父子同心,死也不怕!”金夫子哀求着,“云儿,留下来陪爹,爹会好好照顾你,让你过好日子,什么掌门,什么祭司,什么夜榜之主,爹都会帮你想办法。”
“我不要!”谢云襟奋力挣扎。两人在马上纠缠,谢云襟怎应付得了金夫子?金夫子将他双手拿住,就要驱马而走,后面四骑手持兵器奔来,谢云襟也不知道他们怎会追得这么快,高声大喊:“救命!救命!”
金夫子转过头去,那四人见他们父子争执,也自讶异。金夫子思忖眼下自己与云儿共乘一骑,势必跑不过他们,只得勒马等待。
一人拨马上前,气喘吁吁道:“金侍卫,不好了,奴隶……奴隶造反啦!他们打起来,死了好多护卫,我们好不容易逃出……你,你快去帮忙!快去……救卢斯卡勒!”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谢云襟正自不解,金夫子已策马上前,谢云襟猛地惊觉,高声喊道:“快逃,我爹要杀你们!”
四名侍卫一时未察,金夫子抽刀劈下,血花飞洒,一颗人头凭空飞起。谢云襟高声大喊:“快逃啊!”
三名侍卫忙拔刀应战,谢云襟人在马上,想拽金夫子手臂,又见刀光剑影,万分危险,只怕自己受伤,趁金夫子无暇他顾,纵身一跃从马上摔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跳过更危险的,跳马也不算啥了。
“云儿,快回来!快回来!”金夫子在马上大声喝叱。谢云襟哪里理他,他从马上摔下,全身剧疼,只不住地跑。他听说奴隶叛变,怕受波及,转向另一边奔去,死命地跑,拼尽全力往草丛树林深处奔去,只想逃得远远的,远离金夫子,远离这最爱他的人。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其实并没有很久,远远听到金夫子的声音传来:“云儿!云儿!”谢云襟回头望去,只见远方一点黑影,无疑是金夫子弃了马匹施展轻功追来,余下三名侍卫想来凶多吉少。
“云儿,我不强迫你啦!快回来,我们回巴都,你相信我!”
声音越来越近,逃不掉了,谢云襟知道自己逃不掉,金夫子很快就要追上。他又怒又急,左右张望,想找个地方躲藏。
忽地,一股巨力将他拖入附近一个青稞杆堆。青稞杆堆高得像座小山,用草绳缚着,看似结实,却是中空的,足以让两人容身。那人用稞杆将入口埋住,谢云襟不知此人是谁,不敢探头去看,只觉得揽着自己的手结实有力。
这人是谁?为何这里有堆空心的青稞杆堆?分明是故意作手。这人躲藏在这又是为什么,他在谋划什么?
稞杆堆里黑漆漆的,只有点余光从外透入,谢云襟看不清这人。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这人,他很害怕,听着金夫子的声音渐渐远去。
不久后,又有脚步声靠近,那人放了谢云襟去取刀,似乎在戒备着。
有人在稞杆堆上敲了三下,低声道:“弟兄们提早发难了。”那人似乎吃了一惊,低声道:“躲好别出来,被发现你得死。”随即走了出去,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等古尔萨司走远了才动手?这才第二天。”
谢云襟趴在稞杆上细听,只听外面那人道:“大伙忙完农务,刚进奴居,那狗逼生的正要欺负米拉,蒙杜克要救媳妇,抢上前去,总不成让他们夫妻四口都死在这?忍不得,大伙先动手啦。”
谢云襟听出古怪,莫非今日奴隶造反不是巧合,竟是早有预谋?
那人又问:“卢斯卡勒呢?有抓到活的吗?”
“抓着了,现在怎么办?”对方道。
“挟持他当人质,咱们在约好的地方碰面,我想办法通知马勒那边的人。等胡根亲王知道这事已经天黑了,一时追不上。”
听意思,这次的奴隶造反不仅早有图谋,且有严密的计划,其中一环就是得活捉卢斯卡勒?可奴隶能逃去哪?他们身上带着烙印,逃到哪个村庄都不会被收留,就算自己建个部落,没有小祭也不被保护。
谢云襟觉得背后定还有个大阴谋。
两人又说了会话,不久后,外头寂静无声,他这才想起金夫子,也不知金夫子去哪找自己了。谢云襟不见外头那人进来,也不敢莽撞离开,又等了许久稞杆堆才被掀开。
“出来吧。”那人道。时已入夜,那人一脸驳杂胡须,短发细眉,瞧着有些眼熟,谢云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包括他的声音,谢云襟也觉得听过,等从稞杆中走出,他才想起这人是谁。
那人站在月光下,一把弯刀插在左侧,弯刀旁是条空荡荡、袖管束起的手臂。
他就是那名被金夫子砍断一只手的义士。</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