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佩剑太虚虽不是以乌金玄铁锻造,也是名锋,切开华山弟子的皮甲毫无窒碍。三万青城弟子对上固守南面的七千华山弟子,一波又一波地攻击,华山弟子咬牙死守着。
彭天从率军从东侧突击,夏厉君护着沈未辰在右路敌军中冲杀,华山弟子接二连三倒下,沈未辰和顾青裳竟有些不忍。华山弟子人数居于劣势,又无防守工事掩护,无路可逃,只能死战——或者说战死。
最重要的米仓道口,华山已经尽力,但路口收窄,即便人数占优也难以发挥,只能不断强攻,转眼间华山死伤已经过千。
灰沉沉的大地上,屠杀正在展开,谢孤白远远看着。
为什么要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谢孤白想,或许因为他比沈玉倾需要自己更需要沈玉倾。
当沈玉倾要求他用二十年时间,用最少的伤亡让九大家和平一统,他就必须走上一条加倍冒险与艰辛的道路。
沈玉倾不愿弑父,于是留下了子夺父位的恶名,沈玉倾也不愿利用三大派互相内耗的时机取得襄阳帮,夺取华山汉水以南的疆土,那么,当联姻诱使唐门保持观望时,除了让衡山与点苍、丐帮三败俱伤,还得保证青城有实力介入这三个大派之间的争战。
自己放弃简单的据城抗敌,冒险进入汉中,就是为了尽快瓦解华山对青城的牵制,同时还要减少青城的损失,重创虎视眈眈的华山,免去后顾之忧,以便找到恰当的时机介入点苍三派大战,让青城在九大家中的份量提高。
好几次他差点失败,但他终于办到了,仅仅损失几千人,或许更少,就歼灭华山至少三万弟子,而且不是击溃,是歼灭,这足够重创华山。
善良不容易,对谁来说都是如此,对沈玉倾兄妹,对李景风也是如此,对自己……更是如此。
“二弟,这是为你准备的屠杀。”谢孤白低声说着。
华山勉强守住第一波攻势,几近溃不成军,死伤已有数千。青城第二波攻击展开,沈未辰退回后方歇息,顾青裳、夏厉君与李景风跟着退回。
四人在营帐下歇息,沈未辰喘几口气,扭过头不去看战场,忽地道:“我讨厌这里……”
李景风明白她意思,轻声道:“谁会喜欢战场……”
顾青裳摇摇头,她也厌恶战场,这里不仅堆满尸体,恶臭,满是血迹,脏乱不堪,还有时时刻刻的危险跟杀戮。
“只有能从战场上得到好处的人才会喜欢战场。”夏厉君道,“这种人大多不用上战场。”
沈未辰低头道,“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战场。”今天看到的死人已经太多,她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死人。
一滴雨滴落在沈未辰脸上,她摸上脸颊,讶异道:“下雨了?”
雨势来得极快,转瞬倾盆。大雨模糊视线,谢孤白看不清战局,朱门殇忙替他撑伞,道:“再不躲雨,又得躺十天半个月。”
谢孤白道:“派人回报战况。”
大雨没有拯救华山的颓势,东面与南面的防线即将被突破,死伤数千,或许不用到中午,两万多华山弟子便会覆灭。
“上!一个贴着一个!”严旭亭大喊着,让严九龄派遣弟子不住冲上。他知道道路尽头正发生什么,带来的六千弟子死伤已近半,但严旭亭依然喝令向前,若不能救出大哥,这六千人就当陪葬!
前方的青城弟子都是以多击少,只有米仓道上是借着地形以少打多,两边的敌人都疯狂发起攻击,计韶光正不住败退。大雨让视线受阻,让狭窄崎岖的道路变得泥泞湿滑,魏袭侯叫苦不迭,本已艰难的米仓道战局更加艰难。
“带支小队冲出去通知大小姐,让东路军来支持!”魏袭侯对李湘波道,“若守不住,咱们得退出米仓道。”
李湘波知道情况恶劣,他们已经拖得够久,不趁早退出,六千人会在这全军覆没,当即点了二十人率队冲出。
沈雅言丝毫不受大雨影响,所过之处所向披靡,随手又砍杀一名华山弟子,督促进攻。贴身侍卫道:“雅爷歇歇吧,避个雨。”沈雅言正要允诺,华山中军里突然扬起一根长竿,上头挂着一团事物。
华山中军齐声大喊:“沈大小姐人头在此!沈大小姐人头在此!”沈雅言又惊又怒,转头去看,因着大雨瞧不仔细,只隐约瞧见长竿上系着不知什么,凝神细看似乎是姑娘家的衣服,因下雨缩皱成条长巾似的挂在那,这一眼足以让他悲恨交加。
“我操你娘!”沈雅言怒火中烧,“杀!杀过去!”
守卫忙劝道:“雅爷,是诱敌,千万别中计!”
“诱他娘!小小要有损伤,老子要华山灭门!”沈雅言哪听得进去,他关心女儿,不管那尸体是不是小小都得亲眼去看,太虚指向前方,“全军齐上,把这群狗娘养的都给老子灭了!”
他大怒之下,复又担忧,勒马前冲,华山弟子本就将要溃败,沈雅言闯入阵中又砍又杀,率众往中军冲去。
忽地锣鼓响动,原本固守的华山中军齐齐冲出,向前迎敌。沈未辰正在休息,听到前方鼓噪,喊声大作,大雨中视野不明,隐约见着华山中军挥舞着根长竿,上面好像挂着什么,两边相距甚远,喊叫声被雨声掩盖。
李景风道:“瞧那模样,是挂着颗人头和件衣服。”沈未辰正要问个究竟,李湘波派人来报米仓道难守,要沈未辰率右队协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