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江河日下(二)

天之下 三弦 4725 字 4个月前

尤其是华山围困后就再没收到过来自青城的消息,这让彭天从更是不安。

这日,彭天从站在城墙上观望,只见壕沟一层又一层,华山几乎动用了所有人马挖壕沟,将巴中层层困住。彭天从问李湘波:“他们该不会明里挖壕沟,暗地里偷挖地道吧?”

李湘波道:“我每日都亲自听过地听,没听见声响。”

地听是挖洞置入薄缸,蒙上薄牛皮,可听见地底动静,善听者能分辨出挖地道的声音。

彭天从想了想,忽地一惊:“假若他们把咱们困在这,绕过巴中直取广安,咱们反而救援不及呢?”

李湘波摇头:“这也太冒险。这么说吧,米仓道狭窄险峻,如果绕过巴中深入,咱们截断他们粮道跟后援,入蜀地的华山人马不是饿死就是被蒙头打死,就算前军回头想救,两下一夹,也不用打,就守着,饿也饿死这群狗养的。不取巴中就南下,这挺蠢。”

彭天从问:“假若他们真这样干呢?”

李湘波不是没想到这件事,绕城而走也不是罕见事,于是道:“绕过巴中就是平昌,那里没大军驻守,从平昌可直取,或沿江而下攻广安,便可再攻渝中,也可绕路先取南充或通州,再取广元,这走法较为稳固,同样延河而下进逼于青城,但南充那还有米之微的金竹门守着。”

“广元跟南充好守还是巴中好守?”彭天从问。

“过了平昌就出米仓道,通州那里当然不如巴中险峻。”这么一说,李湘波也犹豫起来。接着道:“他们也得留兵守着咱们。壕沟挖起来累,填条路就容易多啦,咱们也不急,再看看。”

“你的意思是就由着他们这样过去,咱们什么也不干?”彭天从问。

李湘波道:“我担心这是诱敌,想骗咱们出战。”

彭天从招来众人商议,王硕被杜吟松打伤还没恢复,派了儿子王宁代替,当下出不出战都有想法。李湘波道:“即便不出战也不能任由他们挖壕沟,得搅乱。”于是点两千人出城扰乱,华山弟子见了,转头就跑,两千人只破坏了些工具,收效甚微。李湘波撤军,华山又来挖壕沟,李湘波索性倚仗壕沟扎营等对方来,人少则战,人多则退入城中。

然后华山又在壕沟外挖一圈壕沟,他挖,李湘波就填起壕沟,估摸着等着第二层壕沟挖完,第一层也填平了,彭天从觉得这法子不错,起码不会被困住。

这日才刚天亮,一群华山弟子冲杀而来,李湘波治军严谨,应敌不慌。双方交战,彭南鹰在城墙上见敌军众多,怕李湘波有失,忙率兵出城接应李湘波回城。此战双方各有死伤,华山也不追赶,又沿着城外挖壕沟,架设拒马,派了更多人把守。

彭天从远远瞭望,白天仍见密密麻麻的营寨,又见到华山弟子伐山,晚上灯火一片,彭天从起疑,问李湘波道:“灯火是不是少了?”

李湘波也起疑,又过几天,营寨不见少,夜晚营火却更少,彭天从又招来众人商议。

“他们想绕过巴中去打广安。”彭天从道,“咱们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过去。”

李湘波道:“壕沟拒马都没完备,就这么绕过巴中分兵南下也太莽撞,指不定是骗咱们出战。”

这话又让彭天从犹豫:“那你说怎么办?”

这话一说,众人又是犹豫。李湘波道:“多派探子,看有什么消息没有。”

彭天从道:“就这么办吧。”

巴中战事不明,谢孤白一行人已到宜昌,当下也不耽搁,直接去襄阳帮拜见俞继恩。顾青裳第一次见这位颚北大豪,那身极尽华丽到几近俗气的衣裳花得她睁不开眼,与之相较,沈家兄妹的衣服都算朴素。

她忍不住低头问沈未辰:“俞帮主是怕人不知道他家有钱吗?”

沈未辰低笑:“姐姐想说损话该找朱大夫,他能变着法子说一百句。”

俞继恩见谢孤白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才知他遇刺重伤。谢孤白直陈来意,想请俞继恩代为引荐行舟掌门。

俞继恩面有难色,说起自己难处。原来行舟子继位后大肆整改武当,先要断了炼丹陋习,禁止在玄武真观炼丹,这话一出当然群情激奋,三司殿与底下各部一大半以辞任威胁,行舟子只道:“要辞便走,不予挽留。”

他话撂得狠,众人犹豫,毕竟无权无势便也无钱,谁都知道炼丹费银两,于是只走了几人,余下虽然不满,也莫可奈何。

玄武真观内不能炼丹,离开玄武真观总管不着吧?别有福地里那些前辈宿耆去了八成,反正武当山附近多得是空道观,行舟子再严厉也无法下令全武当禁止炼丹,毕竟丹炉派也是道教一门分支,于教义上,或者于传统上,这法令都太过。

俞继恩则不如往日受重用,行舟子要他督办建造船只,下令让襄阳帮整顿鄂地土匪路霸。这些土匪路霸大多数都与襄阳帮有些交情,过往商客只需靠着船货上有襄阳帮烙印,过小路捷径便不需缴路费,双方都有不少便宜,让襄阳帮整顿这些路霸宛似左手打右手,苦不堪言。

虽然行舟掌门像是要把他榨干似的差遣,但俞继恩的建言行舟子却不太接受,显然并未将他当成心腹。

谢孤白道:“虽然如此,还是需要帮主引荐。”

俞继恩也无推辞之理,先请了家宴,又请谢孤白到书房另谈。顾青裳觉得疑惑,问沈未辰:“你是沈掌门的妹妹,什么事要私下说,你也不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