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不详点点头:“我是他朋友。”接着道,“总舵主去世时,我们就在他身边。”
所有人都“咦”了一声。
“那狗娘养的徐放歌!”众人坐在地上,其中一人红着眼眶道,“总舵主一失踪,他就让臭狼带人把我们这些亲信给抄了!那时也不知道总舵人在哪,没人起头,徐狗贼又是帮主,手下不敢违逆。”
又一人说道:“幸好总舵没躲到哪个亲信家里!谢玉良那杂种把总舵的老底都给泄光了,他要真躲去,得出事!”
几百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抚州事变说出,个个气愤不已。其时听说彭小丐被冤枉,整个江西人心不平,却无一人能出头,位高者皆被屠杀,位低者难以号令,彭小丐又受伤潜藏,不知下落。
“若是总舵主来找我,我定然助他,等他伤势痊愈,振臂一呼,必有响应。然而他终究顾忌媳妇与孙子。”于轩卿苦笑道,“也或许正因为总舵主与我并无交情,信不过我。瞧,徐帮主不就让我管了抚州分舵?”
明不详听着这些人说话,只是听着。
“你们……说一下……总舵那时候……我是说在昆仑宫,发生什么事?”显然众人都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最后终于还是有人问了。
“景风,你来说吧。”明不详望向李景风。
李景风隐去自己在后山学武之事,只说自己为了找寻杨衍前往昆仑宫,躲在后山,无意中发现密道,遇着彭小丐与杨衍。说到彭小丐放下仇恨,共抗蛮族,众人感叹总舵是真英雄,又听到严非锡忽施毒手偷袭,个个咬牙切齿。之后说到自己与杨衍一同追杀严非锡,最后关头却被李玄燹所阻,有人骂了声:“妖尼姑!”又有人纠正道:“李玄燹是奉道,不是尼姑。”又有人道:“都是绝后的!”至于自己后来对九大家发仇名状,跳崖逃生这事,李景风含糊带过,不加着墨。
“李兄弟,明兄弟,这些人都是前总舵的心腹旧部。”于轩卿说道,“他们被通缉,一旦被认出就得送命,但又不肯离开江西,只想着离临川城近些,找机会替总舵报仇。但临川哪有他们容身之处?只能躲在这。”
李景风可以想出这群人在山里如何艰苦度日。饮食稀少,衣服破烂,鞋子穿破都无法换新。里头不少人应学过武,去哪不好营生,偏偏留在这受苦。
“我不敢轻易过来,怕暴露行迹,虽会送些东西,终究不够,难为大家了。”于轩卿说完,眼眶泛红,磕头致意,众人忙将他扶起。
“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还有一副忠肝义胆。”于轩卿道,“江西子民不能被臭狼糟蹋。”
李景风一瞥眼,望见明不详正看着于轩卿,那张俊美的脸,并没有因为于轩卿慷慨陈辞而有一丝波动。
“今日我带李兄弟来,就是去你疑心。”于轩卿道,“李兄弟,明兄弟,屠狼大业我们便是同路人。你还有其他帮手吗?”
李景风摇头:“没了,就我……们两人。”他本想说自己一人,又怕对方起疑,反而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信任。
当下众人商议半天,曹栖岩提出几个法子,于轩卿都觉不完善。李景风素知明不详聪明,却见他不发一语。
直到黄昏,李景风与明不详才告辞离去。于轩卿问起两人何处安身,李景风只说隐秘之处,绝口不提群芳楼。于轩卿邀他前往抚州分舵暂住,一来好商量大事,二来隐秘,明不详抢先回绝:“我们自有藏身处,分舵主不用担心。若要找我,派人到吉利客栈就是。”
回程时,下坡路又比上坡艰难,于轩卿扶着山壁缓缓走下,衣袍沾着脏污也不以为意。李景风怕他摔倒,跟在身边照看,曹栖岩在后边却是小心翼翼,好几次左摇右晃立身不住,明不详提住他腰,帮他稳住身形。
“阴差提状天开眼,阎王斩狼祭金刚。”明不详低声道,“到临川前,我还没听过这句话,这话是从临川传出去的,是你吧?”
曹栖岩得意道:“这两句谶言不错吧?”
“你应该早想到杀臭狼的法子,为什么不说?”明不详问。
曹栖岩一愣,不知道这年轻人怎么看破的,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法子?”
“景风对于分舵主的怀疑能轻易化消,除了于分舵主善良仁义,全赖你办事细心,小心翼翼,使两方都不处嫌疑之地。你替于分舵主赴钟楼之约,可见智勇双全。”明不详道,“先生琢磨许久,不该没个想法。”
曹栖岩叹口气,道:“我是有些想法,可不够周全,就不提出来贻笑大方了,等周全了再与兄弟讨论。”
明不详道:“我看得出先生有大才,岩上非凤凰栖地,他日展翅高飞,前途不可限量。”
曹栖岩笑道:“若真有那日,曹某不忘兄弟金口玉言。”
明不详望着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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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理由抽身。”回到客栈后,明不详对李景风道。
“为什么?”李景风不解。
明不详摇头:“他们杀不了彭千麒。”</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