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如梦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营造出了某种非礼勿视的既视感。

容穆下意识调开了眼光,云惊澜喉结滚动眼神发直,燕筠则默不作声捏紧了碗,指节都用力得发白。

唯有萧晚亭面色古井无波,明澈的眸底甚至隐含着一丝忧色。

旁人或许不知晓,他却能清晰地觉察到,孟千秋的状况依旧不太乐观。

若是他当真出了什么事……

自己之前的苦心经营,都将付诸东流。

于是他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太医。

后者很快感受到了压力:

“陛下,各位大人,王爷伤重需要静养,太多人在此怕是不合适。加之失血过多,今夜恐怕需要人全程陪护,防止其体温下降,您看……”

“除了这个小太监,其余人等都退下吧。”

云惊澜形容疲惫,气势明显比先前弱了许多。

“朕今夜实在头痛得很,也先回宫了,若小皇叔这边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向朕汇报,不得有误。”

究其本心,他当然不愿走开。

可继续留在这里,自己就会被梦魇般的回忆继续纠缠。

都怪这该死的偏头痛……

说罢他又多瞧了孟千秋几眼,这才神情复杂地转身离去。

等到屋里人走得差不多,燕筠才抬起眼,望着依然神色闲适的容穆:

“质子殿下还不回府歇息么?”

依然是那副沉静柔和的调调,逐客令却下得毫不客气。

容穆闲散地抻了个懒腰,又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服上的浮尘,方懒洋洋地笑道:

“今晚王爷那副模样着实让我吓得不轻,如果就这么走了,定然放心不下。”

“不过你别担心,我当然不会打扰王爷休息,”他耸耸肩,

“隔壁屋也有软榻,我在那儿将就一宿便是。”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燕筠也不好再多言。

索性眼观鼻鼻观心,佯装此人不存在,自顾自地打起地铺来。

容穆也面带笑容,领着艾尔缇去了隔壁房间。

病房里陈设简陋却还算齐全,两人简单洗漱后,便和衣而卧。

容穆枕着双臂躺在窗边,月光漫上他挺拔的轮廓,精致眉眼仿佛白玉雕成。

良久,艾尔缇才听他喃喃道:

“你觉不觉得,王爷和茸茸有点像?”

……茸茸?

那不是您养在质子府中的小猫吗?

为什么会觉得人和猫有相似之处……

对方甚至还是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摄政王?

艾尔缇三观炸裂。

他猜想质子殿下或许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了舍,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容穆显然也不怎么在意他的反应,而是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掌。

他暂时不能离开这里的原因,是在孟千秋身上种下的傀儡咒。

分明早已决定再也不动用那种力量。

可看到那人红着眼尾,含泪哀求的模样,那种梦魇般的愧疚和罪恶感又席卷而来。

他本来就不可能拒绝的。

容穆忍不住扯扯唇角。

傀儡咒能附着在某样事物上,在中咒者的认知中,这样东西就是施咒者本人。

与此对应,施咒者也能即时感应到中咒者的状态。

就比如此时——

虽然和孟千秋物理上相互隔绝,对方的每一次轻喘和低哼却都仿佛作响在耳畔,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