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很轻很急,体温也低得吓人,容穆只能脱下外袍,用内力勉强烘干了,再层层把他包裹起来捂暖。
孟千秋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即使昏迷不醒,也本能地贪恋着他身上的温度。
时不时轻蹭,又发出难受的低哼,如同一只病弱的小猫,格外惹人心疼。
容穆的思绪有刹那的恍惚。
他原本只是嫌宴席憋闷,酒到中巡便溜出来透气,没成想竟遇到了独自离席的孟千秋。
平时恣意骄横的摄政王显得浑浑噩噩,不仅没让任何人跟随,甚至连外袍都没穿,就这样慢吞吞地朝无人处走去。
就连束发的玉簪滑落,一头墨发披散,他也恍若未觉。
所幸容穆本能地觉得不对劲,拾起玉簪追上去,这才险之又险地救了孟千秋一命。
此刻这个人蜷缩在自己臂弯中,满脸挣扎痛苦,与方才他在水底望见的那张面孔大相径庭。
那时,他甚至从孟千秋的脸上读出了某种释然和决绝。
当时此人究竟在想什么?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溯,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浮现眼前。
虽然唇瓣染血,笑容也温软如故。
“世子,奴恐怕……无法继续守护你了……”
他笑着说,声音却越来越弱。
彼时容穆攥着他的手,拼命却徒劳地输出着内力,也没能挽回他流逝的生命。
伤疤被揭开一角,男人冰玉般通透的碧眸里闪过一丝痛色。
不愿再重蹈覆辙,他绝不会放任一条鲜活的生命再在自己眼前逝去。
于是他也顾不上掩藏自己身怀武功的事实,来到御花园门口吩咐侍卫速去通报后,便脚踏轻功,直接抱着孟千秋奔太医署的方向而去。
……
半刻钟后,太医署前早已聚满了人。
云惊澜甚至还穿着宴会时的华服,鬓发因奔跑微微散乱。
先是柳明川来报,孟千秋似在御花园遇袭,半路上又遇到容穆派来的手下,他这才改道直奔太医署。
“小皇叔不过是去花园散心,怎么就受人暗害坠了湖?”
他眉眼漆黑,神情暴戾:
“连基本的巡查工作都做不好,朕要你们何用?若一会小皇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便一个个摘了你们的脑袋!”
被这番言论波及的侍卫宫人都瑟瑟发抖,这位暴君言必行行必果,若摄政王当真出了事,他们也逃不脱惩处。
如今,只能祈祷那人平安无事。
“还有你,柳将军,”
云惊澜冷笑着望向身旁一言不发的缥色身影,
“你武功卓绝,有回来知会朕一声的功夫,为何不直接去救小皇叔?”
“臣……”
柳明川闭了闭眼,脑海中又浮现出孟千秋被一掌击飞的画面。
那么纤弱的身体,又病骨支离,恐怕会受很重的伤吧。
而这都是自己一念之差所致,但凡他出手制止,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若是那人真出了什么事……
“若王爷有任何不测,请陛下当即治臣之罪。”他忽地咬紧牙关道。
云惊澜眉眼压得很低,阴冷狭长的眸子里似有黑云翻卷,酝酿着沉重的风暴。
而在一旁队伍中等候的燕筠,眼神也冰冷得骇人。
与此同时,远处突然有人高声道:
“陛下,质子殿下赶来了!”
云惊澜转身回眸,瞧见一抹身影闪电般掠近。